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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易信就在膠東水寨籌集人馬和糧草,只等天氣稍暖,就會進行又一次的探索行動。
不過他這樣的艦隊總兵,當然不會親自來迎接他們這些人,相反,幾個主將還要專門去拜見他。
船隊抵達膠州城南,一行人等在當地縣令孫耀祖的親自迎接下,進了縣城。
當晚,孫耀祖在縣城最好的酒樓款待眾官員,面對來勢洶洶的眾人,他這個縣太爺大冷天一頭汗都沒有幹過。
一千全副武裝的海軍士兵昨日就抵達膠州,全城人無不人心惶惶,哪怕沒有貪污受賄,也不敢面臨凶神惡煞的錦衣衛啊。
酒足飯飽,一千士兵就在馮小年和海軍守備武順的帶領下,封存了膠州內監轉運司的帳房。
那些內監雖然不怕錦衣衛,但是面臨陳宣拿出來的陛下親筆手書,根本不敢反抗,一個個乖乖地留在房中,等待查帳。
而在膠東水寨,轉運司的膠東總部,所有的海船在這裡卸貨,這裡也是整個山東半島南部的轉運中心。
這裡卻是海軍第一艦隊的副總督保定候孟瑛親自出馬,拿出了朱棣的聖旨。
以第二艦隊總督易信為主,立刻帶兵封存了內監轉運司,不敢有半點馬虎。
看到聖旨,易信的心中其實比誰都惶恐,身為第二艦隊的主帥,在他的地盤發生了如此大規模的貪腐行為,哪怕他沒有參與其中,也有用人不察的罪責。
「保定候,這次還要你多多斡旋,在下這次可真是受了無妄之災。」
孟瑛是老牌侯爺,易信還是三年前東征日本立功,獲封中聯伯。所以在孟瑛面前,易信並沒有絲毫底氣。
孟瑛笑著說道:「來的時候,殿下就交代了。第二艦隊掌握日本的金銀,哪怕下面有人貪腐,也跟中聯伯沒有關係,因為想要銀子,從日本的銀山下手更容易一些。」
易信心頭大安,長揖道:「確實如此,在中連島以北的金銀島,那裡如今金銀產量大增,在下不才,蒙殿下恩寵,能獨得五分,有這些金銀,在下實在沒必要從哪些災民嘴裡扣一點要命的糧。」
孟瑛當然知道這件事,這也是他對易信最嫉妒的地方。掌握了第二艦隊的易信,控制了整個大明北部的海域,連朝鮮和日本都在他的勢力範圍之內。
日本本國的石見銀山被紀綱控制,如今在日本當他的土霸王。
而原名佐度島,現在被改名叫金銀島的那個孤島,誰也沒有想到那個島上的金銀竟然不下於石見銀山的產量,一年出產的金銀算起來足有五十萬兩。
整個海軍艦隊能得五分,易信獨得五分,這就是一成。等於易信什麼事都不干,一年就有兩萬多兩銀子。
靠著這筆收入,易信在中連島上修建了奢華的中連伯府,比他們許多人的侯府都要大的多。
當然,這筆椅子不是那麼容易拿的,想要拿這筆銀子,要拿命去拼。
皇上和太孫對大明開發東洲急不可待,易信負責打通航道,不敢有絲毫怠慢。
這次能成為調查團的負責人,孟瑛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宰肥羊的機會,即便是易信的賣命錢,自己也不要多,五千兩銀子不會讓他傷筋動骨,他應該還是要出的。
所以,孟瑛寬慰了他一番,又說道:「但是,彈匣對你大力營造中連伯府的行為很不滿,一個伯府,修建的比公爵府還要奢華,這算什麼回事?而且你的駐地在萊州,你卻又大半的時間都待在中連島,這讓皇上和殿下都很為不滿。何況現在又除了這樣一件大案,雖然不知道海軍在這裡面參與多深,你也脫不了不察之罪。如今,你受邀任務是配合調查團將這件事調查清楚,然後再跟我去京城主動請罪吧!」
這就是孟瑛在危言聳聽了,只要易信沒有直接參與進貪腐,朱瞻基還指望他儘快抵達美洲,打通前往美洲的航道,怎麼會因此處罰他。
不過朱瞻基一出門就是三年,易信三年沒有見過朱瞻基,自然不知道他現在的想法。
聽了孟瑛的危言聳聽,他只感覺天都要塌了,此事也無法探知朱棣和朱瞻基的想法,只能向孟瑛求計。
見他相詢,孟瑛就越發溫和地笑了起來,他知道這次不虛此行了。
而原本以為自己對家鄉毫無留戀的馬德鐘,等到登岸以後,看到這與自己家鄉並無二樣的縣城,聽到雖然有些差異,但是絕對算得上鄉音的聲音,他的心裡不知道為何,就變的有些惶恐了起來。
一個晚上,他都沒有睡好,心裡總是浮想聯翩,曾經年幼時被他遺忘的許多事情,都浮現在心頭。
故居門口的那棵大棗樹,他還記得他娘每到棗子快熟的時候,總要把紡車搬到棗樹下看著棗子,然後棗子熟了,跟他爹一起去兗州縣城賣棗。
他還記起了有一次上街,一個挑著擔子的貨郎問他要一個棗子,他戀戀不捨地給了,對方卻給了他一個糖人。
那是他第一次吃糖,那種甜真的要甜進他的心裡去。
還有他母親生病,卻因為兵災,醫師都被軍隊擄走了,他母親最終咳血而死。
還有他父親為了埋葬他母親,向一個族公借銀子,對方臉上那鄙夷的笑,這些曾經遺忘的一切,突如其來的充斥了他的腦袋。
一直到天亮的時候,他似乎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