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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叔,是內侍來傳旨,這事怎麼還驚動了宮裡呢!」
嚴叔同皺了一下眉頭,他可不認為自己這個小縣令能驚動宮中,可是現在是內侍來傳旨,讓他的心也提了起來。
族長膽小,不敢馬虎,立即說道:「快回去迎旨,不可怠慢天使。」
嚴叔同回到現在還屬於自家的兩進小院,院門口外拴了八匹馬。
院子內,母親站在院中,正在安排幾個晚輩擺出香案,等候接旨。第一次面臨這樣的情況,所有人都顯得有些惶恐。
看見嚴叔同進來,他母親連忙迎了過來,有些擔憂地抓住了他的手臂。顫聲道:「同兒……這天使……」
嚴叔同寬慰笑道:「母親不必擔憂,應該不是壞事,要是壞事,會直接拘了孩兒,何必費心傳旨……我進去問問。」
正房內,一個紅衣內侍,兩個綠衣內侍,還有四個護衛正在喝茶,見了嚴叔同進來,目光都望了過來。
嚴叔同長揖到地,朗聲道:「罪官嚴叔同,見過天使。」心裡卻在奇怪,七個人怎會有八匹馬?
領頭的太監笑道:「倒是一表人才,只是為何當初跟孔家走那麼近,是非不分了呢!可惜了。」
話音落下,他從懷裡掏出了一份折起來的公文,說道:「咱家過來傳旨,順便也把刑部的繳令給你帶了過來。旨意稍後再說,你先看看刑部的公文吧!」
刑部傳給他的命令說:孔家家主孔彥縉已經抵達了京城,四月十六就要正式開審,讓他四月十六到大理寺聽審,作證。
這個時候,嚴叔同也就更疑惑了,因為這件事完全不必驚動監國太孫,怎麼會引得內侍傳旨。
但是嚴叔同不敢馬虎,這是家中第一次接旨,其他人不懂規矩,人心惶惶,還要他來安排才不會失儀。
他告了聲罪,請幾位天使稍坐,安排了香案,還讓母親拿了十四枚銀幣,其他人一人兩枚,領頭的那應該是長隨一級的內侍,最少要送上四枚銀幣。
待一切忙好,領頭的內侍才從隨從手裡接過了一份明黃聖旨,在正房門口進行了宣旨。
這個聖旨簡單無比,只是讓嚴叔同奉命,隨內侍一起到溫泉別院候命。
「罪臣接旨……」嚴叔同先扶起了年老的母親,才上前接過了聖旨,他回頭使了一個眼色,嚴峻連忙將那些包起來的銀幣挨個遞到各人的手中。
他們笑著接下了銀幣,嚴叔同這才開口問道:「諸位天使,罪臣位卑職低,對京中情況又不甚熟悉。只是不知,殿下為何今日會召罪臣見駕?還希望能告知一二,罪臣也好做足準備,不至御前失儀。」
領頭的內侍笑道:「具體事務咱家也不是很知曉,只知道太子殿下一直很關切孔家事務,知曉孔家家主進京,想要見上一見。太孫殿下乃是孝子,自然不會違逆太子殿下的意見,所以咱家來的時候,據說已經召了孔家家主到溫泉別院見駕。」
這一下,嚴叔同有些明白了過來。
要處置孔家的是太孫,但是太子卻對孔家有些香火情,所以這次也算是太子和太孫之間的問題。
他參與了孔家的不少事務,也算是個關鍵證人,所以才能被召到別院見駕。
嚴叔同為了接旨,已經換了一身官服,這個時候倒是不用換衣服了。他躬身說道:「罪臣這就隨天使動身。」
吩咐了嚴峻準備一匹馬車,去溫泉別院那裡等著自己,他就隨著幾位特使一同上馬,先去溫泉別院。
溫泉別院中,最近又恢復了一點元氣的朱高熾橫躺在一個鬆軟的沙發上。朱瞻基坐在他左手邊的位置,而他的對面,就是正白著一張臉的孔彥縉。
原本他對孔家是非常厭惡的,因為這帶著前世的記憶。
在他的心裡,孔家人無一不是蛀蟲,牆頭草,老奸巨猾之輩。
但是看到現任的孔家家主,這個比自己還小了三歲的小白臉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他就覺得有一種拳打小學生的不忍了。
他才九歲的時候,就死了爹,所以繼承了衍聖公的爵位,伺候就一直在族中大儒的教導下,學四書五經。
十六歲的時候,他正式繼承家主之位,然後就在有心人的蠱惑下寫了一篇《蒙元溯正錄》。
為了給祖宗正名,他將蒙元視為正統。
這本書一出,惹得朱棣大怒,直接削了衍聖公的爵位。
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正意氣風發之時,遭遇如此大的打擊,一下子嚇的膽戰心驚,這幾年,就一直待在孔府之中,很少露面。
但是他畢竟是孔家的家主,孔家不管做了什麼好事,他都會擔這個名,要是幹了什麼壞事,他也脫不了責。
他一個小傢伙,那裡是那些老傢伙的對手,這幾年被坑的不淺。
就以如今孔家犯的事來說,大部分都不是他的責任,但是要被問責,他就只能硬著頭皮來京城挨板子。
要是他有能力,又沒遇到現在這樣的事情,可能過個一二十年,他能逐漸收回大權。
但是現在,這一切都成鏡花水月了。
朱高熾這個苦逼的太子,接連吐血了三次,朱瞻基還擔心他熬不過去,誰知道這半個月一過,又精神了不少。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朱瞻基對儒家趕盡殺絕,一直記掛著對孔家的處置。
那些官員大部分被輕判,朱瞻基也告訴了他,但是他還不滿足,一心想要讓朱瞻基放過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