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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並沒有等太久,午時不到,方府的一個下人就飛快地跑了回來,一進門就大聲賀喜:「恭喜王兆南榮登三甲第兩百零九名,恭喜於廷益高登探花!」
于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雖然他自認才華並不比別人差,但是因為興趣廣泛,什麼都了解一些,在制藝上略遜那些專精之人。
他原本認為自己能中三甲,卻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探花。
王乾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這個時候笑著長揖道:「恭喜廷益兄,恭喜探花郎。」
康順他們有些嫉妒,卻也誠摯地長揖道:「恭喜探花郎了。」
于謙看著面前的幾位同窗,想要笑,卻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王乾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這個時候流什麼金豆子,還不快發賞銀,準備一下,等下迎接內侍傳旨。」
康順他們這個時候也調整好了心情,笑著說道:「今日午飯,我們可要去長安坊的滿福樓,好好大吃一頓。」
于謙擦了眼淚,笑著說道:「一定一定……」
這個時候他有些手足無措,手忙腳亂地忙著給下人賞銀,讓他通知老管家前來布置迎接內侍的禮台。
跟幾個同窗,他也是嘴不過腦地亂下承諾,跟他們顛三倒四地說話。
一科探花郎,這可是他從來沒有奢望過的好成績啊!
要是回到了錢塘,祖父和父親一定會高興壞了吧!
旋即他又想了起來,既然是探花郎,那等金榜題名,遊街之後,就要授官,他恐怕是沒有回家的時間了。
相比于謙與榜眼劉矩的欣喜若狂,成為狀元的解禎期反倒表現的非常平靜。
得知自己成為狀元,因為解縉的關係,他同時也知道了朱瞻基對他的評語。
性格優柔,這可不是一個讓人滿意的評語,但是他同時也知道,朱瞻基的評價沒有錯。
這一世,解家沒有經歷太多的磨難和挫折。上一代的父親,叔父,姑父三人都是進士,母親更是家學淵源,一代大家歐陽修之後。
他自小錦衣玉食,聰慧過人,不曾經歷半點挫折。而他的身上,有著濃郁的文人氣息,善思善慮。
但是他的身上缺少那種堅毅果決,許多時候的確有些優柔寡斷。
因為朱瞻基的評語,他知道自己雖然被評為頭名狀元,但是朱瞻基對他任事幾年的所作所為還是有些不滿意的。
見到解禎期成為狀元,卻並沒有表現的很開心,幾個長輩也都心知肚明。
解禎期心高氣傲,一直想要成為朱瞻基身邊不可或缺的重臣,但是現在,朱瞻基卻認為他做學問是好的,做事卻缺少魄力。
有這樣的評價,如果他不改,今後恐怕也難獲重用。
但是他改的了嗎?眾人都表示懷疑。
一個人的性格,小半是天生,大半是自幼的生活環境所造就,在青少年時期定型。
解禎期今年已經二十有五,即使現在想改,也很難了。
除非……
他面向解縉長揖道:「如今叔父乃內閣首輔,按例,侄兒既可入翰林,但是請辭翰林也理所應當。侄兒有心去海外歷練幾年,想跟叔父討個主意。」
解縉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我是叔侄,又不是父子,倒也不用避諱。不過,殿下既然對你如此評價,想要改正,換個環境歷練一番,倒也是應有之理。」
解禎期問道:「那叔父認為殿下評價可否公正?」
解縉沉吟了起來,一時之間布置該如何作答。歐陽婉連忙說道:「大郎,自古以來人無完人,在娘心裡,你就是最好的。」
解禎期苦笑了一下,望了一眼自己的父親才又說道:「母親,孩兒其實也知道,自幼受你與父親,還有叔父影響頗深。你常說,父親和叔父性格耿直,不是做官之才,孩兒一直想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卻也始終無能為力。這次孩兒考上狀元,對他人來說是幸進,對孩兒來說,卻是新的開始。孩兒想要換一個不能依靠他人的環境磨礪自己,還望母親能許可。」
解綸看著自己的兒子,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不畏艱難,勇於改變,這才是我的好兒子。」
歐陽婉卻不是遲鈍的解綸,心肝一陣顫痛。「大郎想自請外放何方?」
解禎期猶豫了一下,說道:「四年前跟隨殿下出海,途徑呂宋。那裡良田無數,卻少人耕種。如今呂宋從府升為布政司,卻缺少官員,孩兒想去呂宋歷練幾年。」
解綸這才聽明白了自己兒子不僅是想離開京城,更想前往海外。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怒道:「身為狀元,即便是外放,也應在京師附近尋一上縣擔任主官,或者去一府擔任副手,怎能因殿下評價,就避往海外?」
解禎期搖了搖頭說道:「父親,若只是按部就班,孩兒這性格何時能改?如果有了依靠,孩兒怕是難免懈怠。只有到了呂宋那邊,誰都指望不上,孩兒必須事事經歷,才能改變這……優柔寡斷……」
解縉安慰道:「若是大郎只想與我等一樣,做個文職,入翰林當然清貴。但是如果想要有更大抱負,這自請海外倒是一步好棋。呂宋不錯,此地資源豐富,距離我大明也不遠。兄嫂無需擔憂,這呂宋只要防範好瘴氣,颱風,倒也祥和。而且如今朝廷有了蒸汽帆船,常年可以往來,想去一趟,十天半個月時間就能抵達,比那西北,西南,往來更加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