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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工部這個關乎到國家發展的部門,幾乎什麼都要做,卻只能排在六部的最後一位。
這如果在後世,雖然工部分成了科技部,國防科工委,國土資源部,建設部,鐵道部,交通部,信息產業部,水利部,商務部,但是幾乎每個部門都在國家的發展計劃裡面,占據了重要位置。
朱瞻基接著說道:「從格物致知,我們會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唯物主義思想其實早在春秋時期就已經確定下來了。格物,此物是萬物。宋代程頤,在前人的基礎上提出了格猶窮也,物猶理也,猶曰窮其理而已也的思想。格物即就物而窮其理。朱熹在程頤思想基礎上,提出了系統的認識論及其方法。他說,知在我,理在物,這我、物之別,就是其主賓之辨,認為連結認識主體和認識客體的方法就是格物致知。他認為格物的途徑有多種,上至無極、太極,下至微小的一草一木一昆蟲,皆有理,都要去格,物的理窮得愈多,我之知也愈廣。由格物到致知,有一個從積累到豁然貫通的過程。要貫通,必須花工夫,格一物、理一事都要窮盡,由近及遠,由淺而深,由粗到精。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成四節次第,重重而入,層層遞進。窮理須窮究得盡,得其皮膚是表也,見得深奧是里也。人們必須經過這樣由表及里的認識過程,才能達到對理的深刻體認。」
這個時期,正是朱程理學大放光彩的時候,他們的學說也深入人心。
接受了後世教育的朱瞻基是接受不了朱熹這個人的,因為整個華夏歷史後來的悲劇,就源於理學思想在他這裡徹底走向了霸權主義。
朱瞻基說的這番話,也是他整個思想精髓所在,還是有其意義所在的。但是他也就只有這一點閃光點。
這個閃光點被放大,被神化,然後變成了一個壟斷學閥。整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從此開始了數百年的思想禁錮和閹割。
這就好比他建立了一個框架,任何人都只能在這個框架里生活,而不管這個框架只能容納一小部分人。
剩下的人哪怕把你的胳膊腿砍斷,也要塞進來,甚至是直接剝奪你的生命。
這就是從儒學到儒家,又到儒教的一個過程。哪怕起因是好的,是正確的,但是最後都變歪了,甚至連目的都扭曲了。
第九十四章 社會
與程朱理學相反的是被譽為後五百年唯一聖人的王陽明。
對王陽明,朱瞻基是很崇拜的,因為他就是一個明朝的孔子。
但是不得不說,王陽明的學說,其實是海市蜃樓。
王陽明的心學凝成四句話:「無善無噁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他認為格物便是立明本心,為善去惡,知行合一。
他也的確做到了這一點,所以說他是聖人。
但是,又有誰還能做到跟他一樣呢?
一個也沒有!
因為他的學說,他的思想,要求太高了。除了他這個聖人,其他人都做不到。
所以他的心學並不符合現實,他死之後也就直接沒落了。
以人的思想作為根基,是沒有現實基礎的,因為一個人的思想永遠在變化。
「但是……」
眾人聽了朱瞻基還在點頭,一聽但是立刻又覺得大事不妙,太孫要放炮了。
果然,朱瞻基又說道:「程朱理學的格物致知,仍然將格物的方向主要放在了人心上,學術上,而不是更重要的物上面。對學術的研究,真的就比研究水利更高尚嗎?不,我不這麼認為。明其學術之理,造福不過是一小部分人,但是治理水利之功,卻能造福千萬人。」
這話如果是在其他場合說,朱瞻基肯定會受到無數指責。
但是現在,他面對的是工部官員,所以大部分人只會感到感動。
那位一直在水利事業上貢獻了自己大部分人生的宋禮,聽到朱瞻基的如此評價,先是震動,再是感動。
雖然已經五十四歲了,但是他依舊激動地老淚縱橫,雙手長揖,躬身喊道:「臣得太孫如此之評,雖愧不敢當,但死而無憾!」
在這個人心淳樸,士為知己者死的年代。他一個五十多歲的二品大臣,以長揖相拜,雖然口頭上話沒有說出來,但是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
對此,朱瞻基是格外滿意的。
他知道自己的學術不足以改變世界,他最多也就能跟他的曾祖,跟他的祖父一樣,利用武力征服這個世界。
想要改造世界,需要的是所有人的共同努力。
前世他曾經捐助過多所大學,對大學的出現,他也做過一些研究。
東方的國子監也好,太學也罷,不過都是為皇帝服務的專門機構。在這些學校裡面學習的知識,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為皇帝服務。
這跟西方的大學是完全不同的。
西方跟東方一樣,在開始的階段,技術的發展雖然產生非常巨大的影響,但是科學在其中並沒起什麼作用。
以造船為例,船帆和索具不好用,就改進;炮舷窗不靈活,就嘗試安裝靈活機動的炮車。技術是逐步改進完善的,經驗是實踐積累的。技術和工業仍同古羅馬時代一樣,與科學沒有聯繫,既沒向科學貢獻什麼,也沒從科學得到什麼。
早期的大學沒有把科學和技術作為追求目標,主要培養牧師、醫生、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