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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似乎又給了他充足的信心,遠離了政治中心大半年,他的心又癢了。
特別是太孫見他對蹴鞠興趣十足,就把這個掛名皇家的賽事讓他負責,並且讓他最後給冠軍頒獎。
這讓他驚喜無比,一個多月的時間,他都待在競技場,每日應酬不斷,晚上還要后妃伺候。
這種應酬,不要說他這千瘡百孔的身體,就是一個普通人,怕是也受不了。
果不其然,等他觀看完了最後一場冠亞軍爭奪戰,看著羽林衛隊舉起了他親手頒發的獎盃後,回來就直接病倒了。
在宮中養了幾天,他卻有些不習慣了。在溫泉別院雖然冷清,但是那裡有溫泉,特別是在太孫專門為他建的透明琉璃坊裡面,有溫泉的熱氣,有太陽的光照,卻沒有冷風進入。
馬上到了要過年的時候,他又提出了要去別院居住。
這也是在試探自己的兒子,想要看看朱瞻基到底怎麼想。
朱瞻基當然是執意挽留,一定要他過了年再回別院。為了挽留朱高熾,朱瞻基還特意讓工匠又搭建了一個玻璃暖房,為的就是向外人展現自己是一個孝子。
朱高熾心裡暢快,也就不再提回別院了。
可惜的是,如今的大臣們已經習慣了在謹身殿跟朱瞻基議事,哪怕是為了避諱,也根本沒人來文華殿。
在競技場,那是因為在公眾場合,面對太子必須要保持尊敬。
回到了文華殿,任何人求見都需要經過錦衣衛和鴻臚寺,又有誰敢來跟朱高熾表忠心,觸及這種的霉頭呢?
住了幾天,朱高熾清晰地認識到了這一點,前一段時間的浮華,喧囂更像是一場夢。
這讓他的病情不僅沒有好轉,反而又加重了。
朱瞻基說道:「自從九月間,東洲探尋艦隊傳回了一次消息,他們已經順利抵達東洲,這有幾個月都沒有消息傳回。不過根據孤的預計,正路已經越過了東洲南大陸的最南角。」
「能得殿下賞識,賦予重任,老朽只會為犬子開心。」
「據聞解氏已懷有身孕,這想必也快生了吧?」
楊士奇依舊顯得波瀾不驚,不失尊重地回道:「要到明年三月……」
他保持的如此矜持,是因為沒有得到朱瞻基的青睞,要是朱瞻基稍微表現出對他的興趣,恐怕他就積極地貼了上來。
不過,朱瞻基重視的是能做事的人,像楊士奇這樣的謀士,他並不喜歡。
這個人雖然在歷史上是五朝元老,但是一開始是他只是小小的編撰,只是做學問,不涉及政治。從朱棣開始才得以重用,他卻是靠和稀泥,從不得罪人,並且善於交際得以重任。
真正的做事能力,他從來不具備。
如果他今年二十歲,朱瞻基還會給他一個機會,但是他今年已經五十五歲,人已經定型,想改性格,想學做事都不可能了。
朱高熾這個時候說道:「楊弘濟被你皇祖關押已經超過九月,他一心赤誠,關在天牢,實在有些可惜了。」
朱瞻基點了點頭說道:「孩兒正有釋放他的心意,只是未得皇祖允諾,這才耽擱了下來。」
朱高熾問道:「這點小事你都做不了主嗎?」
朱瞻基笑了笑,楊溥跟解縉有點像,才華過人,廉潔正直。因為這樣的性格,加上為人處世的差距,相比楊士奇,楊溥在治國,治政方面更不堪用。
要過年了,他不想跟朱高熾爭執,但是他也想試探一下朱高熾的心思。
「父王想要釋放他倒也不是不行,不過父王到底是想留他在身邊,還是放他歸家?」
朱高熾問道:「既然無罪,難道不可官復原職?」
「他是皇祖親自關進天牢的,孩兒釋放他已經是逾規,若是讓他官復原職,將皇祖置於何地?」
朱高熾這才醒悟自己有些失言,連忙說道:「過年了,先讓他出來好好過個年,待過了十五,讓他到別院陪我。」
朱瞻基聽到朱高熾主動要回別院,心裡有些詫異,難道他真的死心了。還是說,他也在試探自己?
不過他從來不把朱高熾當做對手,也不願意父子之間鬧出什麼不合的傳聞。
哪怕他現在是監國,但是朱高熾是他父親,不管他做的對與錯,只要朱高熾不開心了,都是他這個兒子的錯。
當然,光是父子關係壓不住朱瞻基。因為朱瞻基對付不了他,卻能對付他身邊的人。
只要把他身邊的人給剪除了,朱高熾不過就是一個聾子和啞巴,泛不起任何浪花。
所以朱瞻基沒有半點猶豫,笑著說道:「久聞楊弘濟乃當世詩書大才,當為父王排解苦悶。孩兒這就讓人放了他,年後讓他與楊士奇一同陪侍父王。」
兩人原本泛起笑意,但是聽到最後一句,兩人笑容寡淡了起來,點了點頭。
又閒敘了一陣,朱瞻基起身離開,房間裡面只剩下了朱高熾和楊士奇,還有一個何純站在門口。
楊士奇這才嘆了口氣說道:「殿下,安心過年,年後老臣陪你一同前往別院吧。」
朱高熾喘了一會兒粗氣,苦笑了一下說道:「我本無意爭權,父子二人,何必防範至嚴?」
楊士奇寬慰說道:「那個位置只有一個,太孫殿下勵精圖治,自然不想殿下影響了他……」
朱高熾閉上了眼睛。「大勢已去啊!你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