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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小的水寨監軍,是主持不了這麼大的窩案的,這些糧食的調度哪裡有問題,問題出在哪?有什麼人參與?」
「奴婢正在查糧庫的進出帳,但是目前並沒有發現問題。」
朱瞻基臉色一沉,疑惑道:「那你又如何知道是從去年三月糧食調度出問題了?」
孫林連忙解釋:「因為在此之前,運糧船都會從山東當地運一些當地的特產到南方,既能賺些運費,也能壓艙。但是,從去年三月之後,足有一半的船隻雖然在萊州登記卸船,卻沒有裝船的記錄。」
朱瞻基這才釋疑,孫林能通過旁證來驗證這件事,說明還是有頭腦的。「可有這些船返回後的裝卸貨記錄?」
「這個恐怕只有轉運司有詳細登記,屬下正準備派人去寧波查……」
朱瞻基沉吟了一下說道:「如此多的糧食,恐怕也只有大商戶才能吃的下。而這些商戶基本不是在泉州,就是在寧波。金闊,你去一趟司禮監,讓王彥派人去寧波,泉州,查驗那裡的市舶司,海關帳目,不僅要查內監的帳目,更要給我查一下朝廷那邊的都轉運使司,我還不信,幾十萬石糧食能查不出來。傳令給劉江,讓他除第三艦隊朱真外,召第一艦隊孟瑛,第二艦隊易信,第四艦隊顧興祖進京。」
金闊愣了一下,連忙勸道:「殿下,萬萬不可。事也不至如此啊!何況那易信如今在籌備勘測北洋,顧興祖不受陛下喜愛,貿然招進京,會遭群臣上書的。」
朱真隨朱瞻基出使西洋,可以排除懷疑。
易信掌管第二艦隊,負責大明北部海域,萊州正是他的管轄範圍。
而第四艦隊駐地廣州灣,也就是後世的湛江,管轄著從廣東到南洋的大片海域。
內監的運糧船,從南洋拉糧,需要經過第四艦隊的手,到山東卸糧,需要經過第二艦隊的手。
而結算又在第三艦隊所在的寧波,這讓朱瞻基很是擔心,自己的幾大艦隊都會深陷其中。
但是想想又不可能,因為人越多,利益越難分配,利益變少了,再去冒險就不划算了。
在後世,朱瞻基見過太多的利益分配矛盾,也了解許多經濟犯罪的類型。
基本上,再大的窩案也主要是關鍵位置人物的貪腐,其他的官員,大部分都是採用瞞天過海之計來欺騙,隱瞞。
一方面是利益的分配難以平衡,人越多,回報越少,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保密,越多的人知道,越是容易露餡。
他們要真的能把三大艦隊全部拉下水,這幾十萬石糧食,最多十幾萬兩銀子,根本不夠分了。
金闊勸阻,是因為如今的大明將領在拿到領兵權之後,基本上不得皇上召見,是不能回京的。
如果因為查案就把他們召回京,會讓文臣以為朱瞻基是不是要陰謀「逼宮」了。
朱瞻基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也知道自己在憤怒的時候,容易做出錯誤的選擇,所以乾脆把精力放在了安排人去與顧佐溝通上。
昨天顧佐才坐上尚書的位置,今天還忙著搬家和會客呢。他連刑部的人事恐怕都沒有了解清楚,現在就要讓他費心派人去山東,也是夠難為他了。
司禮監中官謝匡來到了咨情司。「殿下,陛下剛下午朝,招呼殿下與他在謹身殿共進午膳。」
「知道了。」
看了看謝匡,朱瞻基問道:「謝中官與馬琪可熟?」
謝匡躬身道:「奴婢是在師父在遼東的時候在身邊伺候的,那個時候,馬琪就已經是蜀州採買使。奴婢隨師父回京,馬琪擔任了蘇州織造府織造。後來他又任交趾採買使,南洋轉運使,基本都在外地任職。除了隔三岔五有些聯絡,他每次回到宮中有些禮物贈送,奴婢與他並無多大私交。」
朱瞻基也知道內監系統太大了,二十四個衙門,在全國各地都有分部,分管各行各業,雖然都是內監,但是不是已經混出來的人,大部分都不認識。
當然,這些藤蔓都是附生在皇室身上,出自一個系統,哪怕就是不認識的人,相互之間也能攀附上關係。
相比其他大臣來說,太監們都很齊心,哪怕內鬥的再厲害,針對武將和文官的時候,他們都能摒棄隔閡,抱成一團。
見朱瞻基沒有了後話,謝匡反倒是有些急了。「殿下,奴婢方才在師父處,知道了殿下想要懲治馬琪,清查帳目。奴婢早年就分管帳目,一般帳目漏洞,都瞞不過奴婢的眼睛。」
朱瞻基這才點了點頭說道:「一會兒我會跟你師傅說,將你派到寧波。」
「謝殿下!」
清查貪官,自古以來都是肥差。馬琪在宮中的財產無人敢動,這是屬於皇家的,伸手就要被砍。
但是他擔任了這麼多年的主官,家底薄不了。哪怕就是大半要上繳皇室,經手人也能在短時間內發一筆財。
謹身殿內,讓朱瞻基意外的是,除了朱棣,竟然還有新任的應天府尹趙羾。
趙羾擔任過尚書,後來貶為侍郎,要不是丁憂,恐怕早就又被升為尚書了。
現在他來擔任這個應天府尹並不算擢升,所以朱棣也給他掛了一個尚書銜,除了應天府尹的俸祿,還有一份尚書的俸祿。
不過趙羾此人不喜奢華,生活儉樸,今天堅決向朱棣辭了尚書的俸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