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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宣不動聲色地說道:「正是,正是。太孫殿下就一直教導我等,不可因貪腐逼良為娼,官逼民反,在哪個朝代都是不可取的惡性。」
「交趾糧食雖一歲三熟,卻糧價低廉,民眾不缺吃食,卻手無餘錢。他身為木材採買,卻要每家每戶出運木錢,這是給本就不穩的交趾火上澆油啊!」
黃淵訴了苦,又轉過來說道:「不過交趾銀錢雖然不足,這裡的玳瑁,沉香卻是上佳,陳少監來交趾一趟,自然也要帶回一些作為交際回禮。」
聽到有禮物收,陳宣這才開心地笑了起來。加上黃淵一口一個少監,讓他一開始的一點不滿都煙消雲散了。
「咱家只是奉御,這少監一職,還請黃守備人前不要這樣叫,免得小人說咱家狂妄了。」
船隻入了鴻基煤礦的碼頭,已經能夠看到,這裡山林表層剝去,下面全是黑的發亮的石炭。
沒有見到這座煤礦的時候,還沒有一個概念,但是現在親眼目睹,才能感覺到這種震撼。
陳宣看到這座巨型的礦山,驚訝地說道:「這麼大一座礦山全是石炭,豈不是子子孫孫用之不竭?」
黃淵笑道:「交趾多林木,石炭的用量並不大,這些石炭大多還是運到瓊州去煉鐵。」
「那裡的鐵礦已經挖出來了?」
「去年年中就已經找到了,據說這座鐵礦雖然不是很大,品質卻很高,能煉出好鋼。只是現在還在修路,要到今年才開爐。」
陳宣忍不住說道:「太孫殿下真是神人,要不然,為何他遠在應天府,就知道這裡瓊州有一座鐵礦呢!」
黃淵卻不這麼認為,他只會覺得,太孫的手下有著自己所不知道的密探隊伍,幫他查探這大明的一切。
船還沒有靠岸,就能看到碼頭軍旗招展,鑼鼓震天,這是交趾承宣布政司派來迎接他們的代表。
讓黃淵沒想到的是,剛下船,他就看到已經頭髮花白的父親黃福竟然親自到這裡迎接。
這個時候,他顧不上自己身為太孫特使,也忘記了自己身上背負的朝廷威嚴。不等黃福行禮,也不顧他一直使著眼色,就雙膝跪地,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雙眼含淚說道:「不孝子淵,見過父親大人。」
黃福還想責怪幾句,但是看到兒子真情流露,他也不忍責怪他了,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雙手扶著他的手臂,將他扶了起來。「你很好,為父甚是欣慰。快起來,你現在代表太孫,禮節不可因我父子而廢。」
這個時候,陳宣笑著說道:「黃尚書不必擔憂,廖指揮使率領大批船隊跟在後面,此時只有我們抵達,倒也不在乎些虛禮。來的時候太孫殿下就交代了,此次購糧乃是私事並於國事,不必拘禮。只要黃尚書能夠完成購糧任務,就是大功一件。殿下還交待了,尚書大人因受小人誣陷,致使大人遠離中樞十年,待交趾事了,殿下在京師恭候尚書。」
黃福雖然遭貶,但是身上的尚書一職一直沒有去除,直接稱尚書也是沒有錯的。
黃福面向北方拜了三拜,這才說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福從不曾因貶生怨,倒是要多些太孫殿下提拔小兒。前些時日收到特使來信,福就遣人清查交趾餘糧,募得三十萬石稻米,即日即可裝船。」
黃福最初受陳瑛誣陷入獄,出獄後負責輸送征伐交趾大軍的後勤,又跟內監監軍太監劉遠不和。
任交趾布政使司期間,又因舉報採買太監馬琪,遭到了內監團體的集體對抗,所以這次見到陳宣,首先就要做到滴水不漏。
來的路上,陳宣就已經知道交趾一地難以籌集到如此多數量的稻米,能有三十萬石,已經心滿意足了。
陳宣笑道:「尚書不必與下官客氣,此次特使乃是令郎,你們父子倆一起商議解決就好,我就是跟著後面吃白食的。」
見黃淵輕輕點了點頭,黃福這才放下一些警惕,笑道:「既然這樣,我就為奉御安排幾個本地導遊,讓奉御見識一下這南國怡景,回去京城,也是一項談資。」
兩個人又寒暄了一會兒,等指揮使廖正的座船駕到,又是一番歡迎儀式。廖正更是耿直,直接說所有事以黃淵為主,他只負責糧食押運,讓黃福真正感受到了自己的兒子並不是一個傀儡。
待得安排好了一眾主官,黃福和黃淵這對父子才有時間在碼頭的靜室坐下閒聊一番。
黃福心中有無數的疑問,他不明白海軍和水師到底區別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究竟憑什麼能夠以守備一職就充任特使,更不知道這交趾為什麼就要變成張家的天下。
但是看到風塵僕僕的兒子,他一句話也不想問了,只是捧著一杯熱茶,愜意地喝了起來。
有子如此,夫復何求啊!
還是黃淵沉不住氣,也有意在自己的父親面前表現一番,把自己從離家到歸家的這一年時間裡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
黃福這才低聲問道:「照你這麼說,太孫殿下如今已經完全控制了海軍?」
「水師改制海軍,除了地方事務,指揮權全部收歸總部,太孫殿下雄才偉略,經歷了濟州島和對馬島一戰,的確收攏了大部分將士的心。」
「難道皇上有意效仿太祖,直接傳位太孫?不應該啊……」
「據兒子在旁觀察,太孫殿下此時尚無意爭權,只是有意攻略天下。在太孫那裡,兒子也見到了完整的天下地圖,我大明所占之地,也不過偏於一隅,這天下還有無數的地區等著我們去占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