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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比自己還小一點的小姐穿了一身紅棉襖,手裡抱著一個剛蒸出來的大饅頭。
老爺看見了躲在祠堂里的他,讓人把他扔了出去,但是那個小姐卻把手裡的饅頭塞給了他。
因為那一個饅頭,他活了下來,有了力氣到了林州。他以為自己會當個乞兒,但是還沒有進林州,就遇到了經過的太子妃的隊伍。
師父金闊那個時候還很年輕,問他願不願意跟他們一起當太監。
他問能不能吃飽飯,師父笑了起來。「管飽。」
從此以後,少了一個劉虎,多了一個劉萬。
十幾年過去了,對於故鄉的一切他都已經沒有了多少記憶。但是在那灰與白的寒冷冬日,那個紅棉襖是他記憶最深處永遠的溫暖。
劉萬笑了笑,那個紅棉襖跟眼前這個有些怯生生的身影合二為一,她依舊是這麼的美。
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說道:「十七年前,在蔡莊祠堂,小姐一個饅頭,讓我活了下來。我已經記不清小姐的樣子了,但是你耳垂處的這顆紅痣,一直印在我的心裡。」
玉蘅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在宮中遇到曾經的故人,實際上這件事她早就已經忘記了。直到劉萬提醒,她才模糊地有了那麼一點印象。
但是,即便是這樣,跟劉萬的緣分也讓她開心無比。在這冰冷的皇宮,讓她能感覺到一絲溫暖。
兩個人談論著故鄉的一切,許多在劉萬心中已經模糊的記憶,如今都變的鮮活了起來。
他突然很想念那個比他小五歲的妹妹,那是他最親的親人,不知道現在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以前的他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但是現在,他的思念之情被勾了起來。
十七年了,殿下這幾年都不會離開京城,我是不是該求一個到林州那裡的差事,去尋找那個三歲就離開自己的妹妹……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到了天快亮的時候,外面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
一些執勤的小太監們已經起床了,他們準備好了清掃大雪的工具,只等貴人們起床,就要開始掃雪。
雖然一夜沒有睡,但是劉萬和玉蘅都不覺得困。聽到了裡屋傳來的動靜,應該是殿下起床了。
劉萬才跟玉蘅說道:「在這興慶宮裡,仗著殿下和師父,我說話還是有點作用的。今後遇到什麼委屈,不要藏著掖著,我替你撐腰。要是想爹娘了,我也可以替你帶信回去,甚至就是安排他們到京城來跟你見一面,也不是難事。」
玉蘅搖了搖頭說道:「如果當初被分配到其他司局,做十年工就能放回家,我還指望有回家的一天。但是自進了宮,這裡以後就是我的歸宿,再也回不去了。」
劉萬很清楚殿下一直想著要給宮中進行改革,但是現在沒有準信,也不敢給對方希望。
他寬慰說道:「你就祈禱莊奉儀能快些懷上龍種,不管是小王爺還是小郡主,只要有了孩子,以後就好過多了。以後,你也甚至能把這皇宮當做一個……家。」
玉蘅沒有明白過來,略帶驚訝地看著劉萬。劉萬卻覺得有些慚愧,不好意思再面對對方,連忙說道:「殿下醒了,我去了……」
朱瞻基醒來,所有人都開始忙碌了起來,伺候他洗漱乾淨,然後他就很快離開了永福宮。
玉蘅這個時候才有時間回了莊奉儀的臥室,平日裡總是醒的很早的莊奉儀這個時候依舊在海棠春睡,早上的動靜並沒有能驚醒她。
看著有些凌亂的床,再聞到那有些讓人心慌的味道,她突然之間明白了劉萬剛才那句話的意思,臉都羞紅了起來。
但是見識到了這個宮中的森嚴,又想到昨夜的一夜暢談,她的心裡,似乎並不反感呢。
朱瞻基今日閒了下來,當然不是因為沒有什麼事做,而是不用再到奉天殿去看那些文臣爭吵了。
朱棣雷厲風行地安排好了銀子的分配,又推出了議事法則,這幾日就沒有了大朝會。
所有大臣們一邊等著封印的那日,一邊忙著相互串聯,要拿出一套眾人都認可的方案,顯得比往日更加忙碌。
朱瞻基本來是能休息幾日的,但是現在又開始整理西北和帖木兒國的各方面情報,他的書房裡,顯得比往日更加忙碌。
而在東華門內的咨情司,也比往日更加忙碌,除了外地各處的情報人員回京述職,連通政司和錦衣衛的人也都來了不少。
他們相互配合著,將一條條情報,一個個信息進行匯總,進行分析,然後將結果遞到興慶宮去。
錦衣衛這邊,楊章德這個錦衣衛的指揮僉事親自坐鎮,壓制著錦衣衛的人不要跟咨情司的人起矛盾。
通政司這邊,左通政粱階只是過來打了一個照面,見朱瞻基並沒有過來,就安排了五品右參議龐博在這裡負責協調。
從朱瞻基開始搜集整理情報,所有人都知道,這是西征之事要被正式提上議程了。
不過現在沒人顧得上這個,到底是讓六位堂官輪流擔任議長,一人輪流一年,還是固定一個人連續五年擔任議長,主持朝議,現在才是文臣們關注的。
兩個方案各有千秋,前一個方案相對公平,六個堂官都有機會擔任,不會讓誰高人一等。
但是,這卻不是文臣們希望的,因為不管是誰,誰沒有一個高人一等的理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