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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尋洲說要接走冬冬,他說到做到,第二天林焱送完冬冬去學校,就接到了顏尋洲的電話。
顏尋洲打電話來是專門通知她傍晚不用去接冬冬放學了。
林焱這一次沒有跟顏尋洲理論,更沒有對罵,說了句“知道了”便掛上了手機。
不過有些事變成了習慣,就不容易忘記,傍晚林焱還是去了一趟學校,沒有接到冬冬後,林焱一個人走到公車牌站,看著來來往往都是牽小孩走過的家長,林焱無力地在公車長椅上坐下。
——林焱回到江家的時候,整個人都變了,不再是無力、消極、憔悴,虞警長在廚房親自切水果的時候,她走進去一塊兒幫忙:“我來幫您。”
虞警長擦了擦手:“我買了冬冬愛吃的芒果,他呢?”
“被他爸爸暫時接走了。”林焱拿了一小塊芒果吃了起來,對虞警長說,“昨晚冬冬說有點想他爸爸了,所以就讓他跟爸爸住幾天。”
“哦,這樣啊。”虞警長看著林焱,母女倆的眉目和嘴巴都極其相似的,之前不相識的沒注意,現在相認了,只會越看越像。
晚飯過後,虞警長來找林焱,“婉婉,你跟孩子的爸爸?”
“我們以前是初戀。”林焱笑眯眯地說,看著突然成為自己母親的女人,“後來我莫名其妙進了監獄,他就跟張暮暮結婚了。”
虞警長轉頭嘆嘆氣,過了會開口:“婉婉……”
“媽,有些話直說吧。”
虞警長遲疑了下,“你先休息吧,當年的事媽媽會給為你討回清白的。”
“謝謝媽媽。”林焱抱上虞警長的腰,頓了下,“媽媽,江家跟顏家之前認識嗎?”
“你怎麼那麼問。”虞警長在享受這份突如其來的親情,揉揉林焱的頭髮,“顏家是道鎮吧,我們江家的祖籍G市,扯不上關係的。”
“是嗎?”
“婉婉,媽媽不騙你。”林焱點點頭。
——李唐約林焱看電影,一身休閒出現在江家大廳,林焱上樓洗了個澡換了衣服下來。
上了車,李唐看了眼林焱漂亮的妝容,笑著說:“這是我第二次跟人看電影。”
“第一次是誰?”
“猜。”
“媽?”
“不是。”李唐微微扯了個笑,“是你。”
林焱真的驚訝了:“我想我肯定失憶過。”
“你很小的時候。”李唐追溯起了往事,“很小的時候,當時大院裡組織看電影,我抱著你看過一場。”
林焱失笑:“想不到我跟你還有這樣的往事。”
李唐也笑。
電影院最近大片不少,林焱是真的好幾年沒有看電影,貌似距離上次看電影還是跟顏尋洲一起的。
李唐問林焱想看什麼電影,林焱看了看大廳里掛著的電影GG牌,選了一部歷史劇,李唐點頭買了票。
林焱上學時期歷史是學得最好的一門,因為喜歡看書,她所接觸到歷史知識不全是正史,還有各種野史和杜撰。
電影比她想得還要無聊,林焱上了一趟洗手間,從裡面出來便看到靠在盥洗室外面的顏尋洲。
“約會?”顏尋洲問。
林焱甩了下剛洗過的手:“對啊。”
“冬冬也在裡面,要不要去看看他。”顏尋洲指了指對面的一個VIP單間影院。
林焱將信將疑地跟著顏尋洲來到單間,走進去才發現裡面哪有冬冬。
林焱掉頭要走,顏尋洲便將她抱起來抵在牆面上,分開她的腿桎梏在自己的腰間。
顏尋洲有個地方鼓鼓的,被迫分開大腿的林焱很清楚地察覺到那裡。
“小火,還記得那次嗎?”顏尋洲咬著林焱的耳朵,吐著熱氣說。
☆、37第三十七章
那次是哪次?
林焱跟顏尋洲有過三段時光,第一段是她剛進顏家時,兩個人相互排斥,那時也是彼此中傷,現在想起來反而是一段比較美好的記憶;第二段,她和顏尋洲關係開始改善,她對童養媳這個身份扮演得越來越熟練,他和她發展了一段年少的感情,朦朧又具體;第三段,是她大學快要畢業的時候,她和顏尋洲進入了同居生活,當時她有一份還體面的工作,顏尋洲做珠寶和投資生意,她覺得老天很厚待她。
如果前面兩段都是年少不知事,那麼後面第三段,林焱是真的最用心用力地跟顏尋洲相處,也是那幾年,她心裡渴望能跟顏尋洲開花結果,她認真地想過兩個人的未來,她給了他自己認為最珍貴的東西,不過她所認為的最珍貴,反而成了顏尋洲用來諷刺她的工具。
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全心全意愛一個人,然後一夜之間被否定最可怕的事情了,讓她從此不敢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人認真對待她。
所以那次徐家倫說的那些話,她雖然感動,但是她卻是不相信的。
她知道自己這樣是悲哀的,渴望愛,卻不相信愛。
林焱整個人沉默下來,不聲不響地任由顏尋洲抱著。
“打擾你約會,不開心了?”顏尋洲看著林焱問,包間開著一盞精巧的藍光小燈,幽幽光線下,林焱白淨秀美的一張素臉顯得更為動人。
林焱今天穿著一件真絲寬鬆白色襯衫,搭著一條米色的褲子,不長不短的頭髮系成小馬尾,沒有化妝,但是塗了唇蜜,明明隨意的穿著打扮,顏尋洲還是看出了林焱特有的風情,雖然此時她雙唇緊抿。
顏尋洲一直最愛林焱的嘴巴,說話的時候自然彎彎上翹,他以前就最愛聽她在陽台上念書,少女的音色有點沙啞,但話音真切,娓娓動聽。
“你知道還問。”林焱回了一句,神色微冷。
“呵呵,我還真是成全了你們啊。”顏尋洲感慨了句,然後繼續說,“林小火,我都忘了你一直以來都喜歡那種偽君子的男人。”
“小人眼裡其他男人都是偽君子。”林焱淡淡道,“顏尋洲,相比你這個徹頭徹尾的小人,我的確喜歡那些偽君子。”
“哦,原來我在你眼裡是真小人啊。”顏尋洲將聲音故意拖長,然後直接抱著林焱來到後面的沙發上,將她壓在柔軟的雙人沙發,一隻手按在她的肩頭,一隻手放在她細膩冰涼的腰上,來回撫摸。
“顏尋洲,你這是在強—jian!”
顏尋洲力氣大,林焱在他身下根本別想動彈,只能怒視著他,咬牙切齒道。
“哦,那你去告我啊。”顏尋洲面色慍怒,手來到林焱的下巴捏了下,“或者你現在真的可以告我一次,然後把我送進去蹲幾年,這樣不是扯平了?”
林焱對上顏尋洲的眼睛,嘲諷道:“呵呵,然後被你反告,再被關幾年?”
顏尋洲默看了林焱一眼,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他和林焱這筆算不清的帳,又要怎麼算,要怎麼還?
“是哦,你這樣一說倒是提醒了我,反正我是真小人,與其讓你們一家人和和美美過日子,倒不如來一個眼不見為淨。”顏尋洲說完,摸了下林焱的一綹頭髮,“你說是不是?”
“對啊,那你儘管來對付我們啊,你很厲害嘛,翻雲弄雨,誰在你眼裡都是棋子,我是,張暮暮是,還有嚴珂,也是吧……”林焱輕笑了兩聲,“我之前就說了,江家欠你的,你找江家去討,我林焱沒有任何東西虧欠你,你為什麼你要再三逼迫我……好吧,就算當年的事與你無關,我被判刑進監獄是你前妻張暮暮做的,但是張暮暮為什麼會對付我,這不也是拜你所賜麼?”
“顏尋洲,我坐了五年的牢啊,不是五個小時、五天、五個月,是五年啊,你知道五年是什麼概念嗎?”
“五年時間對你來說可能是跟另外一個女人再生一個孩子,歲月如梭是不是?但是對我不一樣啊,五年我錯過了冬冬最重要的成長,你知道我在監獄裡怎麼過的嗎?你清楚監獄是什麼地方嗎?是想死都找不到找死的方法啊……”
顏尋洲良久都沒有說話,只是用一雙黑亮的雙眸直直地看著林焱,其實他想告訴她,他沒有和其他女人再生孩子,冬冬是他唯一的兒子;他也是清楚五年有多長,對他來說日子也是同樣難熬得可怕……
不過說這些話真沒有意思,因為他把她逼到絕境了是事實,是他抹不去這個事實,
“想死都找不到死的方法……”林焱扯笑一聲繼續說:“不過我曾經在監獄裡把牙刷杆磨成薄片,當割腕的薄片磨成的時候,你知道當時我有多開心,因為終於可以死了……”
顏尋洲嘴巴微微蠕動了下,當“死”字從林焱嘴裡說出來的時候,胸口好像被一隻手狠狠攥了一下,然後是輾轉成刀,所過之處是絞挫般的陣陣劇痛,這樣的疼痛是如此純粹,不摻雜任何雜質。
顏尋洲想到了想到林焱被帶走的那一天,他站在高高的頂樓看著她被警察帶走,他看見上車時的她不停地轉頭看,她是在看他麼,眼裡帶著僅剩的期待……
“不過有些事也只能怪我自己太懦弱,比如我做了很長一段時間準備如何去死,但是最後還是不敢死,你見過扼腕一半跑去求救的人嗎?你現在肯定覺得我很可笑對不對,是啊,我性格軟弱無能,畏畏縮縮,活該被人踐踏……”
顏尋洲半靠在沙發上,視線從林焱臉上移到她的手腕上,白皙纖瘦的左手上繞著幾圈石榴石。其實他在她睡覺的時候有撥開她的石榴石看過她的手腕,手腕內側是一道細細淺淺的小疤,那天他就猜是用什麼利器割的,原來是用她自己磨的牙刷柄……
“監獄對犯人求死是控制最嚴的,自殺被發現要加刑三年,後來我的事被李隊知道了,他包庇了我,這些在你眼裡全是偽君子的行為,但是對我來說,是我在監獄裡為數不多的溫暖記憶……你說得對,李隊是利用我,但是當時我跟他是完全的陌生人,我被利用也是我自己的選擇,你說他是偽君子,但是我在他那裡得到了溫暖、希望、還有尊重,他沒有當我是犯人,這些都讓我很感動……你之前說他和虞警長都是假惺惺,明知道我是清白的也沒有給我翻案……呵,你以為我會因為這個而難過嗎?我一點也沒有難過,連最信任最愛的男人都可以對我入獄無動於衷,我去怪那些根本不相關的人做什麼,沒有期待才沒有難過,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