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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趙宵又做夢了,又是夢到牢獄的大哥,第一次夢到深陷囹圄的大哥,或許是巧合,第二次做這樣子的夢,趙宵第二天醒來便陷入恍恍不安中。
宋瑾會不會回來,至少可以有一個期盼,終於等到三年之約前一晚,趙宵一整夜沒有入睡,第二天早起請了假,坐上了傳媒大學通往S一中的公車。
——
來到S一中的天台,趙宵找了一個乾淨的地方,開始坐等宋瑾,從早上等到中午,宋瑾沒有來,趙宵在小賣鋪買了一包餅乾和一瓶汽水,吃飽喝足後繼續等,然後從下午等到傍晚,趙宵晃著空空的礦泉水瓶,仰頭望著明艷艷的晚霞,眼角有點乾澀。
絢麗的晚霞變成了滿天繁星,趙宵又跑小賣鋪買了一大包零食,魷魚絲,奶油瓜子,楊梅干,繼續坐在高高的天台上,嘴巴里嚼著魷魚絲,嘴裡的味道是越嚼越苦。
夜晚起風了,趙宵從背包里拿出外套穿起來,搓搓手掌,繼續看著頭頂的滿天繁星,明亮的月亮斜掛在黑絨布般的夜空。
月亮上有什麼呢?阿爹說上頭有一隻守護大祈百姓的猛獸,同樣的問題她問過宋瑾,宋瑾告訴她那是因為太陽的光線照she到月球是有角度的,而凹陷處的光線暗,所以看上去就顯得黑一些,至於凸出的地方反光強,所以看上去就是通透些。
然後在宋瑾告訴她答案後,趙宵就不那麼愛看月亮了,因為沒有了神秘感。
趙宵雙手抱膝,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子時了。
晝夜溫差大,趙宵又從背包里把圍巾取出來,給自己包裹好,百無聊賴地用空汽水瓶子敲打水泥地面,發出有節奏的“噠噠”聲。
趙宵每拍一下地面,心裡就念一個字:“宋——瑾——大——騙——子”,這是一個大騙子啊,只是她為什麼還要坐在這裡吹著冷風等這個騙子呢。
趙宵又拆開一包薯片,咬了一口,好苦。
拆開楊梅干,嘗了下,也是苦的。
話梅干,更是苦。
終於,趙宵將臉埋進膝蓋里,其實這個三年之約,也是宋瑾所有謊言中的一個。
繼續敲著瓶子,塑料瓶子敲打水泥地發出的聲音在這沉沉黑夜裡聽得格外突兀,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一道腳步聲。
趙宵整個人僵硬起來,右手握著汽水瓶擱在半空中一動不動,冷風“颼颼”地從她臉上吹過,吹散了她的頭髮。
趙宵突然很想哭,咬著牙慢慢轉過身。
——
“很失望吧。”顧一鳴雙手插袋,姿態挺拔地立在趙宵的眼前,扯了下嘴角,是不是因為夜裡的關係,此時顧一鳴的聲音比平時冷一些,望了一眼趙宵,淡淡道,“不要再等了,他不會回來的。”
趙宵張張嘴:“你怎麼……”
“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麼知道的對不對?”顧一鳴一步步朝趙宵走過來,“其實你在巴塞隆納的那個晚上全部跟我說了,你忘了而已。”
趙宵默默轉過身子,低頭看著黑漆漆的地面。
顧一鳴在趙宵身邊坐下,然後拿了幾顆趙宵買來的話梅吃了起來,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開口道:“這個牌子不好吃,上次不是推薦了你一個牌子麼?”
趙宵側過頭,啞著聲音道:“我沒說,是怕你們把我當異類對待……”
顧一鳴拍了下雙手:“現在可以說了麼?”
趙宵把快要出來的眼淚逼回去:“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顧一鳴:“我想知道更多的。”
——
趙宵覺得今天是不是情緒太不穩定了,導致語言組織能力格外薄弱,一下子說自己在大祈的生活,一下子又回到了這裡,一會兒說自己怎麼來到了這裡,一會兒又說大祈的大祈的杏花糕很好吃。
總之說得亂七八糟七零八落七上八下,也不知道顧一鳴有沒有聽懂。
“所以說,你也不知道宋瑾是怎麼回去的?”顧一鳴默了一會,問趙宵。
趙宵失落地點了下頭:“我不知道……”
顧一鳴又陷入了沉默,伸手拍了下趙宵的頭,像是在安慰她:“既然他不回來了,你就死心塌地跟著……留在這裡吧。”
“我……”趙宵急著開口,一時又不知道怎麼說,良久,趙宵把這幾天做的夢又跟顧一鳴講了講,“我很擔心我大哥,真的很擔心……”
趙宵說得斷斷續續,說完的時候,因為著急,幾顆淚珠從眼角滾落了下來。
顧一鳴伸手替趙宵擦了擦眼淚,帶著溫度的眼淚溶化在他手心裡,他只覺得燙得他心裡難受,半晌開口:“不要急,或許有辦法呢。”
等了一個晚上,預料之中,宋瑾沒有來,天微微亮起的時候,顧一鳴先站了起來,然後伸手拉起趙宵:“聽說城東有一家粥鋪不錯,我們去吃吧。”
趙宵:“不要喝粥,我要喝豆漿,最熱的那種。”
“沒問題。”顧一鳴撿起趙宵放在地上的背包放在自己的肩頭:“快點,不然熱豆漿要冷了。”
趙宵笑了笑,跟上顧一鳴的腳步,走幾步,突然彎下腰:“等等……”
顧一鳴轉過身,走到趙宵跟前,關心道:“怎麼了?”
趙宵糾結著一張小臉:“腳抽筋了……”
——
周末的時候,趙宵一個人去了山上的寺廟,虔誠地對著菩薩拜了拜,希望菩薩能保佑大祈的大哥和阿爹平安無事,福康健康。
只是菩薩沒有顯靈,回來後的晚上,趙宵依舊做了大哥呆在牢里受苦的夢,背景依舊是大祈關押重犯的地牢,除了大哥還多了一個人,是宋瑾,身穿龍袍的宋瑾立在大哥跟前,一臉寡淡薄涼。
……
顧一鳴越發越有一種知心哥哥的趕腳,聽完趙宵跟他將的夢境,沉思了會,問趙宵:“你大哥為人怎麼樣?”
“他是我阿爹手下一名大將,善長謀略,四位哥哥裡頭,他最有智慧,書讀得也是最好的,也是最疼我的一個。”
顧一鳴抓抓頭髮:“他不會是造反了吧?”
“不可能!”趙宵因為生氣差點站起來,“我的哥哥們全都是赤膽忠心,一心為大祈,怎麼可能叛變。”
顧一鳴安撫地拉住趙宵的手:“我也只是說說而已,別急別急,說不準我們也能找到回去的辦法呢,不一定只有宋瑾能找得到。”
趙宵:“……”
——
什麼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當顧一鳴喘著粗氣跑到趙宵宿舍樓下叫她下來:“宵宵,我想我可能可以帶你回家了。”
趙宵回到大祈的時候,大祈的皇城正在下大雨,顧一鳴撐著一把油紙傘已經抗不住狂風暴雨,忍不住對趙宵抱怨了句:“你們大祈太落後了。”
趙宵像是聽不到顧一鳴的抱怨,開心地轉過頭對他說:“歡迎你來到大祈,有什麼想吃的想喝的想玩的就跟我說,千萬別客氣。
第三十五章
事事千萬,浮華人生,兜兜轉轉,原來是這樣子啊。
當顧一鳴騎著單車帶趙宵來到一座筒子樓跟前的時候,趙宵仰頭看了看斑斕的牆面問顧一鳴:“是不是從上面跳下去就可以了。”
顧一鳴敲了下趙宵的腦袋:“亂猜什麼呢。”頓了下,“我只是帶你見一個人,或許他能幫我們。”
趙宵:“他是什麼人?”
顧一鳴:“顧家一位老人,總之脾氣很怪,倒時候不要多說話,知道嗎?”
趙宵點頭:“好。”
趙宵想起自己穿越來的情形,那天正好是幾個哥哥們的忌日,她偷偷背著宮裡的人跑到一個偏僻的宮殿給他們燒點紙錢和平時他們喜歡的玩意,燒到一半,突然風大起,然後她抬頭抬起頭,看見有人影在晃動,再後來,她只覺得有什麼從自己的身體抽離,然後就沒了自覺,再次醒來就在天朝的人民醫院。
後來再次想來,當時她看到的人影應該是宋瑾,或許還有一個人,就是顧幼容。
顧一鳴將趙宵帶到他的十三伯跟前,將所有的事情說了說:“十三伯,你就幫幫她吧。”
趙宵趕緊立在這位十三伯的跟前,叫了一聲:“伯伯。”
“少套近乎。”這位光著頭的老人轉過臉,開門見山,“幫不了,她回不去的。”
顧一鳴:“那宋瑾和子琳是怎麼回去的,少坑人。”
老人撇了下嘴:“那是因為他們在那天他們的肉身都還在,但是她沒了。”說到這,老人看了眼趙宵,“既然回不去,就安心留下來吧。”
趙宵雖然不抱能回去的希望,但是回去的路徹底被堵死,心裡總有那麼點不甘心,就像在荒糙叢林中驀然發現了一條小路,撥開重重藤條荊刺,看到的不是曲通幽徑的豁然開闊,而是看到一個牌子,上面寫著“此路不通”。
心裡不是絕望,而是不死心,如果之前顧一鳴沒有帶她來找他十三伯,她反而更容易死心。
——
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出了那麼一棵稻糙,趙宵每天來找這位十三伯,不是幫他打掃衛生,就是幫他照顧土狗小黑,還每天下廚弄一些大祈的小點心,雖然每次弄的點心都被顧一鳴給解決了。
終於在趙宵和顧一鳴連續賴在這裡二十多天後,十三伯鬆動了:“留在這裡不好麼,回不去代表你跟這裡更有緣,如果回去了,不是違反了天意嗎?”
趙宵:“我只是想回去看看……”
十三伯嘆嘆氣:“辦法倒是有一個,不過只能回去一個月,再不然,就壞事了。”
頓了頓,繼續說,“之前你能過來,實為巧合,因為這裡剛好有那麼一具跟你有緣的身體,宋瑾也一樣,他能成功取經成功,靠的也是機緣……”
“顧幼容也是嗎?”趙宵問。
“她跟你們不一樣,她一直是同個人。”
趙宵實在很不理解,有些問題還是迷迷糊糊,抬頭看十三伯一副不想多講的臉色,立馬閉上了嘴。
“問題那麼多,最清楚的人是宋瑾,你回去之後問他本人吧。”十三伯拿出兩塊玉,“這塊玉隨身帶好,只能護你們三十天,三十天後一定要砸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