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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三伯母交給我的東西,在我送出去後被人攔了下來,所以並沒有發出去。”黃渤南緩緩說道,神色間有著掩飾不住的疲憊。
莫子涵懷疑他這段時間是經歷了什麼,他整個人的表現和態度與先前似乎有所轉變。
“白家勢力龐大,不是我這種在小小蘭城有了些根基的人,就能斗得過的。”黃渤南神色複雜的笑了笑,“不過能把白子振逼得滾出蘭城,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那份證據被攔下後,我就知道白子振會對我動手。假死只是躲得了一時,但卻躲不了一世。我在國外已經安頓好了一切,準備就準備啟程了。”他看著莫子涵,神色間有些灰心。
“那樣大的家業被人連根拔了,自己更是險些遭了那人的毒手,難道黃老大真的甘心遠遁?”莫子涵眯著眼睛。
黃渤南抿唇,嘲諷一笑,“有些事情你還不懂,在咱們國家,這樣的體制下,有些人是可以隻手遮天的。家業?我這點家業算得了什麼?就是再大的家業,阻了人家的路,還是一樣要倒的。”
說完黃渤南閉目一嘆,“所以我也想開了,勾心鬥角也是一輩子,逍遙自在也是一輩子,我都一把年紀了,不如逍遙自在的,有什麼不好?”
如果能斗,他又何嘗不想鬥鬥看?可以卵擊石,結果就是註定悲劇。
“逍遙自在?”莫子涵有些失神的呢喃一聲,隨即冷冷一笑,“逍遙自在固然是好的,但你真的開心嗎?如果換我,最大的自在,恐怕就是看到那些人應該受到懲罰的人,受到懲罰。”
有人說人活一世,得過且過。但有些事,在心底就像是一根刺,想過,也過不去。
即便得過且過,也是騙了自己,難有真正的自在。
黃渤南看著莫子涵,微微抿了抿唇,“受到懲罰?你可知道白家是什麼人?”
白家是什麼人,莫子涵已經能夠猜到,姓白又有如此背景的,屈指可數,而在官場中的,就更是寥寥無幾。
“所以你就打算放棄?”莫子涵挑唇一笑,目光中閃過一抹嘲諷。
這抹嘲諷的神色,似乎是刺激了黃渤南,他略微變了臉色,聲音低沉的質問,“我還能怎麼辦!”
說完他又深吸口氣,冷淡的說,“你一個孩子又懂什麼!”
“那黃老大又對我這孩子有什麼事相求呢?”莫子涵抱臂看著他笑問。
黃渤南微微滯了滯,自語道,“真不知道來找你,到底是錯是對。”
抬眼,看著眼前雖然年僅十四歲,卻出奇聰慧機智的少女,他開口說道,“我的確要離開蘭城,但我手下這批兄弟已經被政府列入了黑名單,他們又不能隨我去國外。我擔心他們離開蘭城在外面胡作非為最終害了自己,所以打算把手裡的沒有處理掉的客車留給他們,發展小營生。”
說到這裡,莫子涵挑了挑眉。
“可我擔心白子振不會善罷甘休。萬一出了事情,希望你三伯莫軍義可以幫我照看一下。”黃渤南繼續說道。
“這件事你完全可以去找他談,為什麼找我?”莫子涵頓時失了興趣,漫不經心的說道。
“我的確已經找過你三伯了,可是你三伯母卻說服我,希望我將手裡的兄弟交給你。”黃渤南盯著莫子涵,沉聲說道。
莫子涵微微一愣,隨即恍然,那晚她跟猴子的對話沈彤雲都是聽到了,雖然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些什麼,卻能感覺到自己正缺人手。
所以她在黃渤南找到他們時,說服黃渤南將人交給自己?這沈彤雲也未免太信任了自己了。
“我能知道,你需要人手是打算做什麼嗎?”看著眼前的小女孩,黃渤南也是滿腹疑惑。他現在最發愁的就是手下這批兄弟日後的生計問題,但交給莫子涵,到底靠譜嗎?
如果真的覺得不靠譜,自己為什麼又要來找上她?
莫子涵眯著眼睛,“黃老大真的願意把手下兄弟交給我?”
“首先我要知道,你準備把他們怎麼辦?”黃渤南說。
蘭城本就很亂,手下兄弟都是跟著他一路拼殺出來的,現在他的集團被國家收購,這批兄弟卻是沒了所依,難道要跟那群街頭混混一樣,靠著打打殺殺,幫人擺事為生?
“你說你手下有一批客車?”莫子涵問。
黃渤南點了點頭。
莫子涵就沉吟了一下,“能不能把這些客車換成貨車?”
黃渤南愣了一下,“你這是要做什麼?”
“能不能?”莫子涵抬眸問道。
黃渤南低頭想了想,半晌點頭,“這個我倒是有些門路,可以幫你。”
“我打算搞個配貨站,自己出車,轉跑幾條長途線路,順便自己倒些煙糙回來。”莫子涵開口說道。
“配貨站?”黃渤南臉色一變,隨即搖頭道,“不行,你做不了這個。”
“為什麼?難道配貨站在蘭城吃不開?”莫子涵挑了挑眉,這個是她早先就想到的,主要是跑煙糙生意為主,可以獲得巨大的利潤,起步發展最為合適。
現在有了黃渤南的車輛和兄弟,對於她算得上是雪中送炭。
“不是吃不開,而是不能吃。”黃渤南否定的搖了搖頭。
只怕莫子涵還不了解蘭城市的一些勢力。在蘭城,有金、葛、蘭、戎四道。就如人們經常說的黑道白道,但這金葛蘭戎,早已自成門道。
其實就是四個姓氏,這四個姓氏雖然遠遠稱不上什麼大家族,但卻在蘭城自成一派。
偷雞摸狗,各有各的門道。
能稱得上是道,可想一般。
金家財道,在蘭城道上可謂是聲名遠播,幾乎蘭城所有大大小小的‘賭’都跟他們有關。
自解放以來,蘭城市內大到地下賭場,賭球賭牌賭麻將,小到火車站汽車站附近大大小小的騙人賭攤,牽驢放線,都自稱金道。
葛家主偷,在蘭城市早已形成了扒竊集團,無論公交大巴、火車線路、還是火車站一帶最為混亂的地段,那些扒竊行偷者,都自稱葛道門人。
至於蘭戎兩家,就是專高配貨運輸,包攬了蘭城市街頭大大小小所有配貨運輸站。要說黑,他們只怕比搞客運的黃渤南還要黑上三分,多少在蘭城運輸生意被他們迫害倒閉,關門停業?
感到玄妙?一點也不!普通百姓自然少有知道這些。接觸不到,聽來自然驚奇中抱有三分不信。
但事實上,這些事情就發生再我們身邊,每一種‘職業’都有他的道。
最了解這些的,無外乎行內人,要麼就是警察。
所以一旁的猴子聽聞這些後就雙眼冒光的點頭,“剛來蘭城的時候就聽那些老油條說過,不過一直也沒接觸得上。”他們片警最多也就是抓些偷,要麼就是管制那些酒後打架的混混流氓。
對於這些,剛進警局的時候就聽老一輩的警察說起過,當時他還覺得十分驚奇,更覺新鮮。不過這些東西似乎早就變成了以訛傳訛的傳說,畢竟這幾家的冒出,都是從解放以來,蘭城最混亂的時候起。
現在這麼多年過去,早已成型成派,如一波死水,不泛波紋。
莫子涵卻是低頭沉吟。
黃渤南又說,“這些,還都是蘭城地頭上的困難,可你剛剛說到走私菸糙,可就更不容易了。”
“大型的煙糙走私基地都在雲南境內,那邊可是亂的很,如果沒有門路,簡直就是玩笑之談。”雲南近邊界,那一地帶出了名的混亂不說,走私業也是極為昌盛。
即便是遼東這頭,煙糙走私也大多是從那邊交易而來,價錢便宜,利潤巨大。
但路上安全是其一,首先門路若是不清,那麼這一想法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走私菸糙裡面的道道可太多了,價格,真假貨,這些都要熟悉,莫子涵一個自小生在蘭城,長在蘭城的小丫頭,哪裡搞得了這些東西?
就是他,都不知該從何搞起。
一步錯,可就是被人騙得傾家蕩產都有可能。
所以莫子涵這一想法,讓黃渤南解釋之餘,忍不住感嘆她畢竟還是個小孩子,自己竟然因為心裡那點不知從何冒出的想法,想把自己手下的兄弟交給她。
會不會太異想天開了。這樣想著,黃渤南就點燃了一根香菸,兀自抽了起來。
這時,卻見莫子涵輕輕一笑,“如果說,我在雲南境內有些門路呢?”
黃渤南詫異的抬頭看她,掐著菸頭的手沒來由的一緊,驚聲問,“你有門路?”
莫子涵牽了牽唇角,輕輕頷首。
黃渤南經意不定的盯著她,如果有門路,那麼這個事情就另當別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