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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這樣一直跟著他走出宮門,走上街市,走到日落。他始終一個字都沒說,甚至連頭也一次都沒回。

    路過一個安靜的拐角,飛飛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道:“師父,我們就這麼走了嗎?”

    柒情絕停住腳步,在布滿星辰的夜幕映襯下轉過了頭,那雙燦若寒星的黑眸眨都不眨地看著她,似有朵朵青蓮在他周身開放,而比起他的面容,連如夢似幻的青蓮也要自慚形穢。因為,柒情絕雖美,卻讓人絲毫不敢親近,就好像天空中落下的寒冬冷雪,即便是入了手,也會立刻融化,無法留住。

    飛飛被他看得面紅耳赤,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柒情絕垂下視線繼續看著她,慢慢說:“自然不會,我答應了的事,絕不會反悔。”

    飛飛有些不懂,輕咬下唇問道:“那我們都離開了皇宮,還要怎麼回去?”

    柒情絕轉身繼續前行,“不必回去。”

    “那要怎麼查出落胎的事呀?”

    “我自有辦法。”  

    飛飛一頭霧水的跟著柒情絕進了一家客棧,到了客房內,就見他長臂一揮,設下了結界。

    看到這她有些懂了,難道師父要用法術嗎?

    這次還真讓她猜對了,柒情絕在她的注目之下,自脖頸間取出一條紅繩,紅繩的低端繫著一面指甲蓋大小的鏡子,柒情絕將那鏡子拋到空中,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一點,那鏡子便幻化變大,南宮寒的身影出現在了鏡子裡。

    飛飛激動地跑到柒情絕身邊,驚喜道:“師父師父,這是什麼法寶,竟然可以看到皇宮裡面的畫面?”

    柒情絕沒看她,望著鏡中回答道:“乾坤鏡。”

    飛飛張大了嘴,有生之年第一次見到這麼神奇的寶物,心目中對柒情絕的崇拜更上一個層次,可她心底卻又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是為了什麼?

    柒情絕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側首看了她一眼,但沒停留多久又轉了回去,他似乎看懂了飛飛眼中的失落,又似乎沒看懂,又或者他看懂了,但假裝沒看懂,又或者,他真的不懂。

    乾坤鏡中播放著南宮寒與皇后的對話,看完之後柒情絕便收回了鏡子,他神色如常,剛才鏡中言論似乎並沒讓他覺得多驚訝,倒是飛飛,從開始到結束都是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  

    “天哪,怎麼會有這種事?”飛飛哆嗦了一下,看向柒情絕時,後者那張美得令人屏息的臉上帶著某種洞悉一切、溫和慈愛的神情,鼓勵得她心一熱,冒冒失失地接著又道:“皇后居然敢和大臣私通,還懷了孩子,而且皇帝知道了,居然沒有治她的罪,還好端端的把她留在宮裡……”

    柒情絕瞧著她那副“驚世駭俗”的模樣,解釋道:“飛飛,你要知道,不論是人、是妖、是鬼、還是神,都是有心的,每個人心裡的想法都不同,所以有的時候,你所認為的惡與邪,在他們眼中卻並非如此,他們所認為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實際上卻是在作惡。”

    飛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可是師父,我真的不明白,既然皇后背叛了皇帝,皇帝為什麼還……”

    柒情絕打斷她的話,俊秀的臉上泛著半透明的玉色,他微笑道:“帝王之家與常人不同,有些事即便心知肚明,也不能說出來。”

    飛飛已經聽不見他說什麼了,她現在滿眼都是他的臉,他……他竟然對她笑了!柒情絕他一向不苟言笑,現在一笑起來,便如春風拂面般令人心神蕩漾,就好似久旱之地突然降下了甘霖,讓見者皆是痴迷嚮往,無法自持。  

    “倒茶。”柒情絕垂下視線。

    飛飛猛地回神,俏臉通紅地轉過身去給他倒茶,茶嘴對著茶杯不斷的流淌下冒著熱氣的茶水,她的心思仍然有大部分神遊天外,所以茶水都溢出來了也沒發現,直到燙著了手,她才“哎呀”一聲捏住了耳朵,雙眸含滿水氣,顯然被燙得不輕。

    柒情絕雙眉微蹙,輕輕把她拉到身邊,眼中流露出來的神情飛飛看不懂,但就是覺得師父對自己真的太好了,隨著一縷白色光華閃過,她手上的燙傷已經痊癒。

    飛飛喜不自勝:“師父你太神了,你快教我法術吧,我看了那麼多書,指法早就都記住了,你快教我嘛,我學會了,以後就不用麻煩你了。”

    柒情絕略微抬眼睨著她,稍稍有些失神,不知不覺間,當初那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已經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雖然只著素白道袍,卻也掩不住她清麗脫俗的氣質。

    “好。”柒情絕今晚第二次垂下視線。

    作者有話要說:忐忑不安,蹦蹦蹦……留個言啊親,我好忐忑~~

    022  

    一座雕欄玉砌的花樓前,掛滿了一層一層的紅色紗簾,然,雖是俗氣的大紅色,卻一點都不讓人厭惡,反而讓人覺得別有一番風致,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大俗即是大雅?

    飛飛和柒情絕一起站在花樓外,抬頭看著花樓半腰處掛著的匾額,上書三個金漆大字:點花樓。

    “師父,這是什麼地方?我們來這做什麼?不用去告訴那小男孩真相嗎?”

    “他已經知道了。”

    飛飛一愣,轉念一想也對,師父他一向神通廣大,遂繼續問道:“那我們下一步要留在這裡嗎?這裡好像……不住人呀。”飛飛說地很婉轉。

    柒情絕一身白衣勝雪,清俊高貴,風華傾世,只是站在那裡便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連來逛花樓的客人,也忍不住停住了腳步,對他駐足觀看,久久不肯離去。

    他冷著一張臉,活像是帶霜伴雪似的,長發也未綰起,僅是用一根白玉髮簪輕輕別住,大部分都任由它們直垂而下,純澈黑眸,明美而深沉,宛若寒星:“我們不在這住,這裡是我們此行最後要去的地方,結束之後,我們便回靈山福地。”  

    飛飛眨眨眼,那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什麼裡面都是些穿著暴露的女子?為什麼又非要她換上男裝來這裡不可?好睏惑好睏惑。

    柒情絕也不管她的那些胡思亂想,直接領著她踏入花樓,撲面而來的脂粉氣讓他緊蹙雙眉。

    “呦,這位客官,您是第一次來吧,我……”老鴇子本來正念著很公式化的說辭,待看清了柒情絕的臉,忽然愣住了。

    柒情絕沒理她,牽著飛飛的手尋了一處安靜的角落坐下,脊背挺得筆直。縱看整個絕世樓,唯獨他一身白衣,丰神俊朗,如聖世青蓮般孤傲高潔,令其他人羞愧地不得不低下頭,卻又完全不能移開視線,矛盾至極。

    侍奉客人的姑娘傻呆呆地迎到了桌邊,有些結巴地問道:“……喝、喝什麼茶?”

    柒情絕淡淡道:“普洱。”

    姑娘點了點頭,卻沒有動彈。

    飛飛撅起嘴,對她看柒情絕的眼神很有敵意。

    柒情絕鬆開了一直握著飛飛的手,又重複了一遍:“普洱,謝謝。”  

    姑娘還是盯著他,一動不動。

    飛飛緊咬下唇,眼看就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憤怒時,柒情絕第三次道:“謝謝你,普洱。”

    姑娘總算是動了,驚慌失措地收回了視線,一路小跑地去沏茶了。

    飛飛以為是自己兇惡的模樣嚇到她了,忍不住有些得意,卻不知,其實是柒情絕用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瞥了那姑娘一眼,令那姑娘從腳尖冷到心底,完完全全是給嚇跑的。

    而就在師徒二人等茶的間隙,點花樓中所有人的目光依舊停在他們身上,本來喧鬧嘈雜的環境也一下子安靜下來,這也驚擾到了點花樓的老闆,令他不得不下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片片花瓣落在樓梯上,接著便見一位青年公子從二樓緩緩走了下來,他手持摺扇,寒冷天氣里只著一件單薄的紫色錦衫,腰間松垮垮地繫著一條和田玉帶,玉帶中間還鑲嵌著一圈眼球大小的珍珠,無一處不華美,無一處不張揚。

    他下了樓梯便直直朝著柒情絕和飛飛走來,握著摺扇的手修長如玉,食指上還帶著一枚紅寶石玉戒,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他絲毫不客氣的直接坐在了柒情絕和飛飛對面,身後站著四位白衣美人,千嬌百媚,各有風姿。  

    飛飛桌下的手不自覺地去握柒情絕的,因為眼前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比南宮寒還要可怕。

    柒情絕反握住她的手,對面前的男子視若無物,剛巧方才倒茶的姑娘送來了茶,他便自斟了一杯,十分閒適地飲茶。

    飛飛心裡忐忑不安,師父這次也不說來這裡幹嗎,她總覺得這裡的人似乎對他們充滿敵意,尤其是坐在對面那個男人,看著師父和她的目光變幻無窮,一會一個樣。

    紫衣男子見他們不先開口,只好自己起了頭:“二位好,在下秦月城,乃是點花樓的老闆,觀見二位氣質不凡,不知到點花樓來有何貴幹?”

    柒情絕垂下視線,冰冷地吐出二字:“喝茶。”

    秦月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還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居然會有人來點花樓喝茶?他不是聽錯了吧?

    “這位公子,喝茶可以到茶樓去喝,我想你不會不知道點花樓做的是什麼生意吧?”

    “聽曲。”柒情絕又給出兩個字。

    秦月城忽然站了起來,面上已無笑意,他點了點頭:“喝茶,可以,聽曲兒,也可以,來人,帶兩位公子到仙君房裡去。”  

    仙君?飛飛不由猜測到,莫非師父是來這裡找朋友的?這種地方也有神仙不成?

    她這個想法持續沒多久,等進了這位“仙君”的房,就知道自己猜錯了。

    這間屋子裡沒有外面那種濃郁的脂粉香,安靜素雅,仿佛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秦仙君自屏風後面緩緩步出,待看清來人,不由也怔住了。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俊美啊,生的這麼好看,回家照鏡子就好了,還來青樓做什麼呢?

    “小姐,公子讓我帶兩位客人過來喝茶聽曲。”

    “喝茶聽曲?”秦仙君又是一愣,她和秦月城的反應是一樣的,自他們兩兄妹在此地開了這間青樓,還沒見過有人到這只是喝茶聽曲的。

    “你下去吧。”秦仙君打發了丫頭,獨自走到柒情絕和飛飛身邊。

    飛飛看向眼前之人,只見她容貌冷艷美麗,水粉色的長裙曳地飛舞,臂間挽紗之下隱約可以見到細緻白皙的肌膚,微風吹動她柔滑烏黑的髮絲,顧盼之間自有一股風韻流轉,當真不愧對“仙君”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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