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飛飛一聽,這金袍男人的聲音竟是十分悅耳,雖說“相由心生”,但聲音也是可以作為判斷好人壞人的標準的,至此,飛飛對金袍男人的恐懼消失了大半。
“你是什麼人?”飛飛很平靜地問話,伸手將被子掩在胸前。
飛飛的淡定讓金袍男子很驚訝,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忽然虛空一抓,化出一柄極長極寬的精金寶劍橫握手中,直直地朝飛飛刺來。
飛飛嚇得整個人都炸毛了,撲騰著雙臂上躥下跳,她還以為自己是只烏鴉,早把變成人形的事忘到九霄雲外去了。金袍男子滿屋子追著她跑,見她也不呼救,只是拼命的亂叫,突然有種在殺雞的感覺。
“好了,我不追你了,你也不要亂叫了,這屋子我設了結界,你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金袍男子收了寶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逃到床底下的飛飛,當真沒有再追。
飛飛咬著唇掀開床單朝外望,猶豫道:“真的假的?”
金袍男子一手端在胸前,一手負後,傲然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飛飛聞言,很沒心眼地從床底下爬了出來,一身白色褻衣都被弄髒了。
金袍男子毫不避諱地將她大看特看,奇道:“你這麼輕易就相信我了?”
飛飛沒理他,跑到屏風後面去穿衣服,她不想被人家白白占了便宜,雖然人家已經占了半天了……其實她是心眼少,但不缺,她聽了外面那個金袍男子的聲音,直覺他應該是個溫文爾雅的好人,不會真的對她怎麼樣,就像……柒情絕。
“換好了就快出來,不然我可用劍刺你了。”
外面傳來急不可耐的催促聲,飛飛迅速拉好衣帶跑了出去。這一出來,她就有點鬱悶了。這金袍男子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正悠閒自在地坐在凌亂的桌子前喝茶。
“你究竟是誰,想怎麼樣?”飛飛緊皺眉頭看著他。
金袍男人瞧了她一眼,從袖口拿出一個白瓷瓶子和小竹筒丟在桌上:“知道這是什麼嗎?”
飛飛老老實實地搖頭。
“這是我特製的迷藥,便是司命星君,也要中招。”
飛飛柳眉倒豎:“胡說,我師父可厲害了,你少污衊他。”
“我沒有。”金袍男子淡淡辯解。
飛飛氣急,指著大門怒道:“出去,我這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神。”
金袍男子面具下的嘴角優雅上翹,“我偏不走,你既然不信,儘管拿去試試,看看你師父他會不會中招。”
飛飛一時沒注意這男人為什麼知道了自己是柒情絕的徒弟後毫不驚訝,一路小跑到桌邊,奪過他手裡的茶杯,咬牙切齒地說:“我才不要聽你這個瘋子胡言亂語,門在左邊牆在右邊,要走要死自己決定。”
金袍男子冷笑一聲,“小烏鴉,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話音方落,他身形一晃將飛飛壓在地上。
飛飛瞪大眼睛盯著金袍男子近在咫尺的面具,那面具上華麗的五彩寶石和描金紋絡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背後已被冷汗濕透,被他死死地壓在地上不能動彈,粘糊糊得難受極了。
“如果你不去迷暈他,我就殺了你。”金袍男子惡狠狠地說。
飛飛幾乎可以想見他面具後猙獰的表情,驚嚇過度的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見金袍男子比她動作更快的站了起來,換成用劍抵著她的脖子。
“你可真勇敢,我一向佩服不怕死的人,今天我就成全你。”金袍男子將劍壓低了幾分,飛飛這下徹底不敢動了。
“好漢饒命啊!”飛飛死死地咬著下唇,緊閉雙眸喊道。
金袍男子摸了摸下巴,沉聲問:“那你去不去?”
飛飛腦子裡轉得飛快,當即答道:“去!”
金袍男子收回寶劍,立刻換上一副笑臉:“哎,你要是早這麼聽話,大家不是省得這麼費事了不是?”
飛飛喘著粗氣從地上爬起來,坐到椅子上盯著那瓶迷藥和竹筒:“可是……你讓我去迷暈師父,師父他那麼厲害,萬一發現我怎麼辦?”
“我又沒讓你近他的身,你只管把迷藥倒進竹筒里一些,吹進他睡覺的地方即可。”
“怎麼倒啊?”
金袍男子無奈地嘆了口氣,走到桌邊打開瓷瓶,將白色的藥粉倒進竹筒里一些,“像這樣倒些迷藥進竹筒里,然後用手堵住一頭,先用力吹散藥粉,再找個隱蔽的地方,將藥粉吹進你師父的寢殿便可。”
飛飛接過竹筒,裝模作用地看了看,然後二話不說對著金袍男子的臉猛地吹了下去。
金袍男子面具後一雙妖異的金瞳都要瞪出來了,他應聲而倒,直直朝飛飛撲來。
飛飛趕忙躲開,眼睜睜看著他“砰”一下摔在地上,她連連和彌陀佛,“罪過罪過,我不是故意讓你臉朝下摔的,誰讓你先逼我害師父……”
想到柒情絕,飛飛眸光一暗,她放下手裡的竹筒,從衣櫃裡翻出幾條腰帶系在一起,將金袍男子捆在了椅子上,緊張得一顆心幾乎跳出了胸口,做完這些就癱軟到了地上。
“真想不到我也能做出這種事……”飛飛呆呆地凝視著昏迷過去的金袍男子,看來這迷藥的效果確實不錯,連他自己都可以迷住,說不定真的能迷暈柒情絕。
思及此,飛飛趕忙爬起來,將桌上剩下的迷藥蓋好塞進最底層的褻衣里,以備不時之需。弄好這一切,她便開始苦想要怎麼處理眼前這個金黃色的大粽子。
迷倒他並不能結束這一切?難道要……殺人?
這個念頭出現在飛飛腦子裡瞬間就被抹去,先不說這個金袍男子不是人,就算是人她也下不了手,她有那賊心可沒那賊膽。但不殺人的話,又把他關在哪呢?
思來想去都沒有結果,飛飛一咬牙一跺腳,打開門就朝雲中殿跑去。
007
儘管飛飛的衷心日月可鑑,進柒情絕的門卻很難進。
漆黑深夜,蒼雪十分靈異地閃到了飛飛面前擋著,她手提燈籠,面目蒼白,仿若鬼魂:“飛飛,這麼晚了來雲中殿做什麼?”
飛飛怔住,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轉移話題:“蒼雪姐姐,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呀?”
蒼雪面無表情道:“今日輪我守夜。”
飛飛低頭轉了轉眼珠:“哦……那個……之前我離開的時候,師父讓我這個時辰來找他……”
蒼雪明顯不信:“這麼晚來?飛飛你會不會記錯了?”
“千真萬確,我還問了好幾遍呢。”飛飛豎起三根手指。
蒼雪還是不信:“你等等,我進去通傳一下。”
飛飛拉住她的肩膀,推搡了一下就沖了進去:“不用了蒼雪姐姐,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早點睡啊,再見!”
蒼雪想攔住她,可她的身影很快就不見了。蒼雪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忽然展顏一笑,轉身隱入雲中殿,並未去追。
飛飛進了雲中殿,便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她不知道柒情絕在哪裡休息,只能到處去找,眼睛在黑暗中不能識物,害得她跌了好幾個跟頭。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總算在摔得膝蓋都流血了的時候找到了柒情絕的寢殿,那裡還亮著微弱的光芒。
飛飛掀開串串珍珠帘子進去,驚奇地發現裡面竟有一個方圓數丈的大浴池,池璧皆由上好的白玉雕成,一條碧色玉龍自牆外引入,龍頭垂在池邊,龍口張開,一道柔柔活水自裡面緩緩淌出,流入池中。
飛飛側目四望,只見池水邊放著一塊雪色玉石,上刻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濯垢泉。
“飛飛?”柒情絕自池水之中現出身形,難得驚訝道。
飛飛循聲看去,只見柒情絕赤、裸上身立在池水中央,長可及地的青絲濕潤地貼在他脖頸間,露在池水外面的上半身肌理細膩、骨肉勻稱,圓潤的肩頭仿佛就是上好的玉石,在夜明珠的光暈下散發著淡淡的奶色,與周圍蒼茫無際的白色玉石融為一體。
他額頭一點硃砂稍稍凸出,越發晶瑩剔透、鮮艷欲滴,從飛飛這個角度望去,他整個人美若飛天,如夢似幻。但是,他那雙冷若寒冰的眼睛卻讓飛飛心底發寒。
“師、師父……”飛飛驚慌失措,有些結巴,卻依舊瞪著大眼睛盯著他看。
柒情絕垂下眼帘,一縷青絲滑落額頭,他抬手隨意抿了上去,隱忍命令道:“轉過身去。”
飛飛聞言,立馬乖巧地轉了過去,待柒情絕喚她時,才敢回身。
“這麼晚了,你來這幹什麼?”柒情絕的聲音毫無溫度,好似換了個人:“蒼雪呢,她不在外面?”
飛飛抿了抿唇:“師父,我有事要和你說,這事和蒼雪姐姐說不行。”
柒情絕披著簡單的白衫站在她身前,他的臉背著光,看不見表情:“什麼事,非要半夜來說不可?”
飛飛吸了口氣,一五一十地將今晚所碰到的事講給柒情絕聽,柒情絕聽得眉頭微蹙,飛飛邊講邊觀察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詞,可柒情絕直到聽完也沒再有太大的表情,未說信也未說不信,只是淡聲道:“去你房裡看看。”
飛飛“哦”了一聲,走在前面帶路,一直到她房間門口,師徒二人都沒說一句話。
飛飛有些恐慌,她低著頭推開門,道:“師門,你先進。”
柒情絕看都不看她一眼,邁開長腿跨入門中。這要是有旁人在場,第二日天庭準會炸開了鍋,想不到這油鹽不進、活像是帶霜伴雪的司命星君竟會夜臨女子閨房,這可真是自魔王帝笙被封印以來天界最大的八卦。
但是,待師徒倆一前一後進了房間,更大的八卦就發生了。
只見原本被飛飛捆在椅子上的金袍男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便是因打鬥而被弄亂的房間此刻也收拾的乾乾淨淨毫無破綻,完全找不到之前曾來過人的痕跡。
“怎麼會這樣?!”飛飛跑到桌邊上下翻找,可莫說人,連只蒼蠅都瞧不見,“我明明把他綁在椅子上的,怎麼不見了……”飛飛無措地轉頭看向柒情絕,後者的眼神冷得讓她渾身一顫。
飛飛轉回身驚慌地滿屋子亂跑,不管是能藏人的地方還是不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個遍,哪怕明知道字畫下面藏不了人,也要掀開來看看,她找來找去始終背對著站在門口的柒情絕,她不敢看他,她在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