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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容邁步上台階,正巧聽到蕭湛說話,“這幾日不要惹外祖父生氣。”
連軒正拋果子,聞言,一把握緊果子,吧唧一口咬了,問道,“為什麼?”
“外祖父正在氣頭上,你不要火上澆油,自找罪受,”蕭湛道。
連軒果子啃的很歡,不以為意道,“外祖父哪一天火氣不大,就沒小過好麼?”
蕭湛瞥了連軒一眼。
連軒便改口道,“大哥,我知道了,我這幾日忙呢,哪有功夫去惹外祖父生氣?”
他現在一門心思就是踹上官昊的屁股,其他事提不起他的興致。
本來今兒他都不會來找蕭湛,來只是想續借暗衛的,他怕蕭湛要用。
見安容邁步進去,連軒忙站了起來,喊了聲大嫂後,就道,“大嫂,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安容微微詫異,“我能幫你什麼忙?”
沒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到的啊。
連軒清了清嗓子道,“我聽丫鬟說你會調製各種整治人的藥,能不能幫我調製個百十種?”
百十種……
安容聽到這麼強大的數字,瞬間凌亂。
安容望了蕭湛一眼,見他沒拖連軒的後腿說不許,那就是不反對了?
“我不會百十種……,”安容舌頭有些打結。
連軒趕緊道,“有多少算多少,分量足點兒,越快越好。”
說完,生怕安容拒絕一般,對她和蕭湛道,“大哥大嫂,我還有事忙,就先走了。”
話音還未落,屋子裡就瞧不見他人了。
安容輕聳肩膀,雖然連軒表現的很鎮定,不過好像有些不敢注視她的眼睛。
不知道他在彆扭什麼。
安容轉身回頭,想問問蕭湛醉扶歸的事,蕭老國公有沒有責怪他。
結果還沒開口,外面有丫鬟來稟告,“少爺,國公爺找你有事。”
然後,蕭湛便走了。
安容則轉身去了書房,提筆寫了一堆的藥材,交給芍藥,吩咐道,“讓人儘快買回來。”
安容遞紙張時,芍藥默默轉了身,拿抹布擦拭書架。
海棠瞧了好笑,走不過來道,“奴婢去辦吧。”
安容有些抓狂,芍藥這明顯是怕她走開了,她偷偷寫秘方,不放心呢。
她都說了,不會再寫了!
安容氣呼呼的把紙張丟桌子上,轉身離開書房。
剛出去沒幾步,便瞧見有丫鬟來報,“少奶奶,朝傾公主來了。”
安容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
一刻鐘後,安容便見到了朝傾公主。
今日的她穿了一身藕荷色縷金牡丹古香鍛錦袍,頭上戴著金鑲珠寶半翅蝴蝶簪,耳朵上綴著小東珠,隨著走動,輕輕搖曳,光華流轉。
她容貌絕倫,氣質婉約,清澈明眸里透著聰慧睿智。
連蕭湛都栽她手裡了……
看著她瑰麗的容貌,溫和親昵的笑容。
安容在心底說了一聲對不起。
在北烈和大周之間,你選擇了北烈。
在你和蕭湛之間,我選擇了孩子的爹。
你有北烈公主的職責,我有蕭家媳婦的擔當。
從今日起,我只能把你當北烈朝傾公主看待了。
朝傾公主不知道安容心中百轉千回,她心情很不錯,笑道,“辛苦你了。”
安容搖搖頭,“不辛苦。”
語氣輕柔,像手拂過柔軟滑膩的綢緞,讓人感覺很舒服。
朝傾公主讓丫鬟退後一步,便開門見山的問,“秘方呢?”
安容望著朝傾公主,注視了她好幾秒,才道,“我沒有寫。”
朝傾公主臉色微微變,眸光有抹不慍之色一閃而過,不是說她言而有信,不會出爾反爾嗎,為什麼會沒有寫。
“為什麼?”朝傾公主問道。
“因為那多出來的一百多道秘方是蕭家的,上一世你能擁有它,是因為你是蕭家媳婦,”安容如她所願,給了解釋。
只不過這個解釋,朝傾公主笑了,“你覺得這樣的敷衍之詞,我會相信嗎?”
一再推脫,好不容易答應了,卻又蹦出來個可笑的解釋。
把她當成傻子糊弄呢?
若是蕭家的秘方,那前世,她能無所顧忌的教給她?
蕭家上下能答應?
朝傾公主進屋坐下,喝了口茶,平復了下被人愚弄而不悅的心情,方才開口道,“前世,我是蕭家媳婦,我將秘方悉數傳授給你,這一世,不過是逆轉罷了,有什麼區別嗎?”
言外之意,我前世是怎麼做的,你就怎麼做便是。
安容笑了,她望著朝傾公主,道,“我不會和蕭家為敵,也不會和你為敵。”
“我也不會!”朝傾公主斬釘截鐵道。
若不是知道鳳簪的事,朝傾公主這麼說,她肯定不會懷疑她說的是假話。
屋子裡,有些寂靜。
安容看著手中茶盞,清澈的茶水倒映了自己,她清楚的看見自己眸中的失望。
她輕輕啟唇,呼出的氣息攪亂一杯香茗。
安容把茶盞擱下,望著朝傾公主,問道,“是不是我不經意間與北烈為敵了?”
第438章 體質?
安容的問題有些突兀。
朝傾公主被問的有些蒙,不明白安容此話何意。
“什麼意思?”她直接了當的問。
安容也不饒彎子了,“濟民堂雖然名義上是大周的,實際是北烈的吧?”
安容想了一夜,覺得濟民堂可能是北烈的。
既然蕭家能瞞天過海在北烈開酒樓,混得風生水起,北烈完全可以在大周開藥鋪不是嗎?
不然堂堂墨王世子,世子妃在花轎上被劫了,他進京,不是努力接她回北烈完婚,卻幫濟民堂,濟民堂有那麼好嗎?
為了濟民堂能名震京都,她更是放棄了名震天下的機會。
她和上官昊對濟民堂都好過了份,就算是利用,也不至於這麼盡心盡力吧?
唯一的解釋,就是濟民堂原本就是北烈的!
就如醉扶歸是蕭家的一樣。
現在醉扶歸被查封,蕭家都不遺餘力的想挽救,何況只是名聲受損的濟民堂?
而濟民堂在京都最大的敵人是柳記藥鋪和站在柳記藥鋪背後的安容,以及安容手裡的一堆秘方。
濟民堂想要徹徹底底的站穩腳跟,就不能比柳記藥鋪差。
做生意,不就是幾個字:人無我有,人有我優,人優我廉,人廉我轉。
濟民堂就算有朝傾公主坐鎮,能恢復到以前的光景,要是柳記藥鋪隔三差五的推出些新藥丸,濟民堂的生意能好?
朝傾公主貴為公主,又嫁給了上官昊,她會缺錢嗎?
一個不缺錢,又心高氣傲的公主。一再要秘方,自己也一再拒絕,她除了有些生氣之外,並未放棄。
這是在隱忍,為了濟民堂隱忍,更為了北烈在隱忍。
安容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她記得前世,柳記藥鋪在清顏的支持下。生意蒸蒸日上。濟民堂無立錐之地,幾乎用苟延殘喘來形容。
可上官昊進京之後,在他離京後不多久。
昔日京都第一藥鋪搖身一變成了酒樓。
安容覺得。這是濟民堂在沒法挽救的情況下,不得不另闢奇徑。
聽了安容的問話,朝傾公主笑了,笑容清淺如霧。“你是在說笑吧,連蕭國公府都曾入了股的濟民堂會是北烈的?”
安容也在笑。“你怎麼知道蕭國公府曾入了濟民堂的股?”
朝傾公主嘴角的笑頓時有點凝滯,“我是聽宮裡人說的,濟民堂進宮給惜柔郡主瞧病,閒聊時聽說的。”
安容勾唇一笑。
想她前世和蕭家也算是親厚。都不知道蕭家曾入過濟民堂的股。
這一世,還是女扮男裝去了蕭家,靖北侯世子性子大咧沒把她當外人才提起的。
宮裡知道這事的人應該極少吧?
就算知道。又有說敢說?
說這話,無疑是在幫濟民堂指責蕭國公府入了股。分了紅利,卻在危難之時袖手旁觀。
有誰嫌命長了嗎?
“不是北烈的,你為何把救治惜柔郡主的藥方給了濟民堂,讓濟民堂的大夫去救?”安容慢聲質問。
朝傾公主臉色再變。
她自認這事做的滴水不漏。
既穩住了惜柔郡主的病情,博得皇后和莊王妃的好感,又幫了濟民堂重塑威望。
可為什麼會出岔子?
又是那該死的前世嗎?!
朝傾公主對前世的自己嫌棄的不行,絕對是腦袋被門給來回夾了,居然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被人給毒死也就不冤了。
前世的自己對她傾心以待,換回來被毒死的下場,這一世她拿著自己的秘方、詩詞謀名謀利,還和她前世的夫君成了一對,甚至慫恿他去殺顧家大姑娘,嘴上卻和自己親厚有加,一提要秘方就推脫不給,既然沒那個誠心,就別說認識我!
光是想想,就能嘔心死了。
更叫她憋屈的是,敵人對我很了解,我對敵人卻一無所知。
朝傾公主努力擠出來一抹笑,“你確定濟民堂救治惜柔郡主的辦法是我教的?”
“濟民堂用來塗抹在惜柔郡主紅疹上的藥膏,帶著金銀花和茉莉的混合清香,塗在皮膚上,有清涼之感,前世柳記藥鋪和雁容齋都有的賣,五十兩銀子一盒,”安容的聲音有些遙遠,“還有幫惜柔郡主排毒的蒸浴法,你習慣用八個暖爐。”
樁樁件件,都是你的手筆。
在安容面前,朝傾公主根本圓不了慌。
想到自己所作所為,在人家眼裡只是個笑話,指不定還被當做跳樑小丑看待,朝傾公主的手就攢緊了,她望著安容的雙眸凌厲中帶了寒意。
她嘲弄一笑,“果然是活過一世的人,什麼都瞞不過你。”
安容沒有說話,她不知道怎麼接話。
只見朝傾公主轉了身,走了幾步後,她又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冷笑道,“原本在你和東延太子之間,我更相信你,本以為要了那一百多種秘方,我和你前世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你做你的蕭家少奶奶,我做我的北烈公主,你毒殺我的事,我也不再追究,如今看來,你我註定要成為敵人了。”
說完,朝傾公主轉身離去。
走了兩步,身後傳來兩個字,“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