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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軒嘴角輕抽,他果然自作多情了,這女人還真是非同一般,深更半夜的,孤男孤女共處一室,她竟然一點都不害怕,他看著就那麼值得信任嗎?
連軒嘴角微微上揚,心情愉悅,想邀安容一起賞月,話都到嘴邊了,才發覺今晚烏雲籠罩,沒有月亮,適合裝鬼,真是辜負良辰啊。
安容見他傻站在那裡,沒有要走的意思,不由得用眼神轟他,你該回家洗洗睡了。
這時候,院子裡有動靜傳來,連軒苦惱的皺了下眉頭,“我該走了,有事就找我。”
說是走,其實是飄著走的,安容見著有些頭疼,這人是裝鬼裝上癮了麼?
關好窗戶,安容握著一沓銀票,心底樂開了花,讓你偷雞不成蝕把米。
剛躺進被窩裡,就聽到噔噔噔上樓聲傳來,進來的是紅袖和夏荷。
“四姑娘睡了嗎?”夏荷輕聲問道。
安容掀開紗帳,茫然的看著她們,“怎麼了?”
紅袖見安容醒著,海棠卻睡的沉,要過去喊她起來,安容忙道,“讓她睡吧,守我到現在她也累了。”
安容有些擔心,海棠不會一睡幾天吧?
夏荷上前幫安容蓋好被子,又把炭爐挪近一些,才道,“方才五姑娘受了驚嚇,這會兒搬去和三姑娘一起睡了,老太太怕姑娘嚇著了,讓奴婢和紅袖姐姐來接你去松鶴院。”
安容搖了搖頭。
“我沒事,麻煩兩位姐姐跑一趟了,”安容笑道。
安容沒事,夏荷和紅袖自然看得出來,哪個受了驚嚇的人會面色紅潤,眉梢帶笑?
也難怪四姑娘高興了,那纏著她的野鬼主動跑去蒹葭閣,飄來飄去的,還要五姑娘孝敬他,往後四姑娘能安生了,老太太也能放寬心。
怕擾了安容歇息,紅袖和夏荷幫安容蓋好被子,就回去了。
一宿安眠。
第二天早上,安容是被吵醒的,醒來時,芍藥正拽著海棠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昨晚我們喝了碗壓驚湯,什麼都沒聽到,這世上真的有鬼嗎?他們長什麼模樣?丑不醜?是不是像戲台上演的那樣面無血色,還吐長舌頭?”
芍藥問題一個接一個往外蹦,那眉飛色舞的樣子,好像很惋惜沒有撞見鬼。
海棠想著昨晚的經歷,就感覺的背脊發涼,毛骨悚然,瞪了芍藥道,“昨晚屋子裡就點了一盞燈,我沒瞧見鬼長什麼模樣,只見到女鬼一身白衣服在空中飄來飄去,嘴裡的叫聲就跟哭似的,看一眼,就覺得身子涼了半截。”
海棠說著,幾個丫鬟腦中想像那場景,忍不住也打起了哆嗦,好奇是一回事,親身經歷又是另外一回事。
“可是嚇唬五姑娘的是男鬼啊!”半夏抿唇道。
白芷湊過來,小聲道,“聽說那男鬼很愛錢呢,四姑娘拿錢讓他換地方住,他才換到蒹葭苑,五姑娘也給了她錢,他才離開的,不知道這會兒他在哪裡?”
安容眉頭微冷,這話怎麼聽著像她故意拾掇那鬼去蒹葭閣嚇唬沈安玉似地?
海棠則瞪著白芷道,“胡說八道,姑娘的錢是給那女鬼的,那男鬼忽然飄出來,還嫌棄姑娘給的不是冥紙呢,他為什麼去蒹葭苑,只有那女鬼知道,我們在窗戶旁,都聽不見他們說話。”
噔噔噔,又是一陣急切的上樓聲。
安容打著哈欠從被子裡鑽出來,正見阮媽媽打了珠簾進來,臉色微白。
阮媽媽快步上前,見安容起了,幾個丫鬟卻在閒聊,便呵斥秋jú幾個道,“這都什麼時候了,姑娘都醒了,怎麼還不伺候姑娘起來?”
秋jú幾個委屈,本來姑娘睡的沉,是你的腳步聲才把姑娘吵醒的,怎麼怪起她們來了。
海棠輕聲道,“姑娘昨兒睡的晚,多睡一會兒精神頭足些。”
阮媽媽看了海棠一眼,秋jú幾個已經各司其事了,幫安容準備洗漱水,又伺候安容穿鞋,拿衣裳。
阮媽媽是不做這些事的,站在那裡看著安容道,“方才奴婢派人去打聽了一番,五姑娘受了驚嚇,夜裡發起了高燒,已經派人去請柳大夫來了,府里都在傳五姑娘被嚇,都是姑娘拿錢收買的孤魂野鬼鬧的,對嫡妹不仁,而且玲瓏苑裡常年盤踞著個男鬼,有損姑娘清譽。”
真是會倒打一耙,安容冷笑一聲,由著丫鬟伺候穿戴。
洗漱完,安容從容不迫的吃完了早飯,食慾不錯的她,吃了四個玲瓏蝦餃,一個小籠包,外加一碗薏仁粥。
一路閒情逸緻的賞著冬景,安容邁步進了松鶴院。
院子裡清掃落葉的婆子們見了安容都退後了兩步,神情帶了幾分懼怕和膽怯,連說話聲都打顫。
安容斜了她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燦爛的笑來,絲毫不介意。
她知道她們怕什麼,她能拿錢收買鬼,誰知道什麼時候看她們不順眼,給兩個錢給那鬼,讓他神不知鬼不覺的滅了她們。
對她,她們現在是敬而遠之。
安容邁步進正屋,才到屏風處,就聽到大夫人的說話聲。
“老太太,府里出了這樣晦氣的事,媳婦打算請道士來驅鬼辟邪,順道給安玉壓壓驚,”大夫人站在那裡道,聲音冷硬。
二太太坐在那裡好整以暇的喝著茶,同情道,“兩年前被嚇的是四姑娘,倒不曾想她膽子變大了許多,竟不怕鬼了,還知道拿錢賄賂鬼,錢還真是個好東西,不過請道士來,遲早會鬧的人盡皆知,往後誰還敢來咱們府里做客?”
二太太不贊同請道士進府,她最討厭的就是道士了,半點真本事沒有,就知道拿錢陷害人,誰知道昨晚那鬼是真是假,指不定就是小江氏鬧出來陷害人的,這回又不知道要把誰弄去莊子上住。
老太太聽後有些猶豫,鬧鬼之事太邪乎了,有損侯府清譽,尤其是安容,只怕會說親困難。
大夫人眸底陰冷,冷笑一聲,“二弟妹以為我不在乎侯府名聲,安玉是被嚇了,可是那鬼也拿了錢從蒹葭苑離開了,要是不長眼去了西苑,吃苦受罪的還是二弟妹你。”
二太太臉色一變,牙關緊咬,雲袖下的手攢緊。
“我只是為了侯府名聲著想,大嫂嚇唬我也沒用,這輩子我還沒做過什麼虧心事,那鬼就算到了西苑我也不怕,”二太太面色恢復笑意。
兩年前蒹葭苑鬧鬼,最後四姑娘搬出蒹葭苑,她明知道鬧鬼,卻還讓五姑娘住了進去,還病了三天,死活都不搬出來,這裡面要是沒點貓膩誰信?
如今倒是想起找道士了,兩年前怎麼沒見她找,要她說,那鬼就是她鬧出來的!
要是那鬼真敢在西苑作祟,她絕對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安容邁步進去,眸底帶笑的看著二太太,老實說,她並不大喜歡二太太,二太太有張薄薄的嘴唇,抿緊時讓人感覺她為人刻薄。
但是前世她也算是苦命,安容對她總懷著一絲的憐憫之心,更何況,二太太與大夫人並不對盤,只是面子上過得去罷了。
這時候,她才體會到清顏說的,敵人的敵人是朋友這句話的含義,她決定支持二太太。
第68章 端硯
“祖母,二嬸說的不錯,生平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安容沒有福身請安,直接挨著老太太坐下,感受老太太手撫臉頰的溫和。
“兩年前鬧鬼後,安容去大昭寺拜訪過瞎眼神算,他說過,這世上,人比鬼可怕,世上大多數鬼都是人杜撰出來的,”安容笑的憤怒。
“安容昨晚就懷疑那些鬼是人裝了故意嚇唬我的,所以才拿了銀票試探她們,不曾想,那兩個假鬼真的心動了……”
老太太眼神凝了起來。
二太太撲笑出聲,“也不知道是誰這麼爛心肝的叫人扮鬼嚇唬你,也不知道找兩個忠心的,一點錢就泄了底,那兩個鬼有沒有說誰指使她們的?”
安容點了點頭,挨著老太太道,“祖母,那蒙面嚇唬五妹妹的也不是真鬼,是半夜閒的無聊飛檐走壁的飛賊,原是想進咱們府偷點東西。”
“誰想瞧見兩個婆子裝鬼嚇唬我,我又剛好拿了錢出來求個平靜,他就拿了我的錢幫我審問了兩個女鬼,那兩個婆子招認說是五妹妹指使她們嚇唬我的,為的是讓我膽怯,不敢住玲瓏苑,好把玲瓏苑讓出來給她住。”
“那賊也算有兩分豪情,聽後大怒,就禮尚往來,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去了蒹葭閣,打劫了五妹妹一番,並非是什麼鬼。”
大夫人冷著張臉,修長的指甲嵌入手心,努力保持冷靜道,“你又是如何知道他是飛賊的?”
安容輕聳肩膀,一臉沒心沒肺傻乎乎的道,“是那賊自己說的啊,他還抱怨咱們府邸太大,容易迷路呢,他說他是來偷端硯的,問我見過沒有。”
說著,又東張西望道,“爹爹呢,他在不在府里,那賊說那方端硯是爹爹才帶回府里的,是不是真的問問爹爹就知道了。”
正好這時,武安侯邁步進來,聽了安容的話,眉頭蹙緊,“他還說什麼了?”
安容忙起身行禮,一雙水眸睜的很大,還帶了絲詫異,“爹爹,你真的帶了端硯回來?”
端硯,以石質堅實、潤滑、細膩、嬌嫩聞名於世,研磨出來的墨汁書寫流暢不損毫,字跡顏色經久不變。
極品端硯,無論是酷暑,或是嚴冬,用手按其硯心,硯心湛藍墨綠,水氣久久不干,有“呵氣研墨”之說。
端硯是文人墨客的最愛,極品端硯更是少之又少,極少有人能抗拒的了端硯的誘惑。
武安侯點了點頭,“你大哥拜了周太傅為師,那方端硯原打算等你大哥回來,給他用的。”
安容心中感動,前世大哥沒讓父親滿意,那方端硯父親是自己留著的,這一世,父親打算給大哥,可是那方端硯是燙手山芋,能丟就不要留著,往後她給大哥尋更好的端硯便是。
“端硯雖珍貴,卻也不是買不到,怎麼會招了賊來?”老太太攏起眉頭,看安容的眼神帶著些異樣。
她這孫女兒不是那麼蠢笨之人,說話做事極有分寸,怎麼今兒這麼傻乎乎的,該說的不該說的一股腦全說了,好歹也顧忌著點自己的清白閨譽吧,若不是知道她沒有受驚嚇,她都要懷疑是不是嚇傻了。
老太太一臉的無可奈何。
可是安容並不怕,她知道這事大夫人會極力遮掩的,賊可不止進了玲瓏苑,還進了蒹葭閣呢,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她不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