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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安容走近,伸出手時,卻被上官萼雲一把給糊開了。
她紅著眼眶,哭道,“你肯定以為我是故意的,不用你同情我!”
安容微微錯愕,眼看一樓的客人都圍了過來,安容都替她覺得尷尬。
只是上官萼雲眸底的倔強讓安容微微怔愣,難道她不是故意的?
“有人推我!”上官萼雲咬牙切齒道。
安容眉頭隴緊,她分不清上官萼雲是不是為了逃避而撒謊。
“誰會推你?”安容問道。
上官萼雲嗓子一噎,她哪裡知道是誰推的她,她後腦勺上又沒有長眼睛。
上官萼雲摔了,沈安溪又扶著樓梯下來了。
看著她不喜歡的上官萼雲,沈安溪著實白了她好幾眼,要不是她以前身子骨弱,習慣了上樓扶著樓梯走,生怕什麼時候體力不支,摔下樓來。
不然豈不是要給她當了墊背的?
但是一碼歸一碼,沈安溪還是實話實說了,“她摔下樓,我躲開時,好像瞧見了有穿青碧色裙裳的姑娘躲開。”
上官萼雲一下子就清白了,她就哭的更委屈了。
這回,安容去扶她,她就沒說什麼了。
沈安溪問小廝,“樓上誰穿了青碧色裙裳?”
小廝想了想道,“有兩個姑娘,一個是東欽侯府姑娘,一個是江太醫府上的姑娘。”
至於是誰,這可就不好說了。
不過很快,就排除了蘇君澤嫡妹,蘇可馨的嫌疑,上官萼雲摔倒時,她正和她大哥在說話,而江太醫府上的姑娘江采萍則準備下樓。
上官萼雲聽得是咬牙切齒,要不是渾身都疼,需要去看大夫,她真想活颳了江采萍。
不過江采萍也嚇的直哭,“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踩了裙擺,我怕……”
她是怕上官萼雲摔下樓摔出個好歹,到時候江府擔待不起,就躲了起來。
江采萍這樣的解釋,讓人唾棄,可又覺得情有可原,要是上官萼雲真摔死了摔殘了,她不擔罪責怎麼可能?
不過安容倒覺得她目光有些躲閃,顯然是在撒謊,而且看她的眼神有些冷,很討厭她似地。
而上官萼雲則有些咬牙切齒,卻也沒有繼續追求,這顯然不像她的性子。
沈安溪沒事,上官萼雲不追究江采萍,誰還追究?
江采萍扶著上官萼雲去看大夫,她神情倒鎮定的很。
她就是故意的,可又如何,上官萼雲不敢說,因為她推她時,上官萼雲是這樣嘀咕的,“怎麼不摔下樓,摔死她呢。”
她做的,不過是成全她罷了。
結果,江采萍扶著上官萼雲剛出青玉軒。
門口就傳來一陣騷動。
有人喊道,“鄧府抄家了!鄧府抄家了!”
青玉軒里也哄鬧了起來,“哪個鄧府?”
有人回道,“就是鄧太醫鄧家。”
江采萍臉色一白,顧不得上官萼雲,就直接跑了出去。
太醫院只有一個鄧太醫,就是她舅舅!
安容和沈安溪也出了青玉軒。
只見遠處,阮侍郎騎在馬背上,他身後跟著一群官兵。
官兵中間,用繩子捆了一對老弱婦孺往前走,老的白髮蒼蒼,小的才三歲的模樣,哭的叫人憐惜。
沈安溪看了有些怕,這就是伴君如伴虎的下場,“好好地,鄧太醫怎麼就抄家了呢?”
有中年男子在一旁,聽了沈安溪的話,道,“這位姑娘就有所不知了,其實這鄧太醫倒無辜的很,有罪的是他父親,說是宮裡頭查出來,當年是他父親在醫書上動了手腳,害的鄭太后將有毒的晚香玉當安神香用了十幾年,如今被查出來,皇上震怒,要滅了鄧家滿門,還有太醫院上下,通通挨了板子,無一倖免。”
說著,那中年男子重重一嘆。
安容背脊有些發涼。
看著緩緩走遠的蹣跚老者,還有那漸行漸遠的啼哭聲,安容忽然覺得她有些罪惡。
她只顧著太后的身子,卻沒想到會連累這麼多無辜的人。
罪不及妻小,皇上怎麼能滅鄧家滿門呢?
安容輕咬唇瓣,沈安溪拉著她轉身。
安容轉身時,瞧見江采萍憎恨的眼神。
安容忽然有些明白江采萍為什麼要推上官萼雲了,她是恨她,恨武安侯府。
江采萍對安容的恨,那是要多慘烈就有多慘烈。
鄧家表哥,她欽慕了好幾年了,也算是兩情相悅,情投意合。
如今鄧家滅門,她表哥又如何能倖免?
這一切,都是安容害的,若不是她指出晚香玉對身子有礙,太后又怎麼會知道,太后不知道,鄧家又怎麼會遭此橫禍!
江采萍覺得安容是將自己的富貴榮華建立在鄧家滿門鮮血上。
安容苦笑一聲。
她自問指出太后的病沒錯吧,要鄧家滿門的是皇上,而且鄧老太醫存了害太后的心,這原就不對。
只是那些無辜的人……更不是她的錯。
是鄧老太醫拿他們的性命不當回事,不是她。
出了這樣的事,安容沒了心情逛街。
沈安溪便拉著她去周御史找周倩瑤。
結果在大門口,瞧見江采萍的娘跪在那裡,求周御史救鄧家。
看著安容走過來,江夫人眸底的恨意,比江采萍的嚴厲百倍不止。
安容嘴角輕動,拉著沈安溪轉身離開。
結果剛轉身,身後就有人喚她了。
安容轉身,便瞧見周倩瑤,她正跟在一個年約三十五六的夫人身邊,兩人面容有五分相似。
周夫人看著江夫人,輕搖了搖頭,讓丫鬟扶她起來。
“江夫人,你回去吧,我家老爺說了,這樁案子皇上已經下了聖旨,斷然沒有了更改的可能,你求他也沒有用,”周夫人輕嘆道。
江夫人哭的極傷心,“看在我們多年的交情份上,你就幫我說說情吧。”
周夫人搖頭。
“鄧老太醫更改醫書,貽誤太后的病情,罪證確鑿,沒有翻案的可能,”周夫人道。
她也知道宮裡頭的太醫害人,十有八九是被人所逼,否則就是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
可就是被人強逼,他也不能害太后,皇上才不管他是不是被人逼迫,他都害了他親娘,若不是皇上仁慈,只怕要滅了鄧家九族。
皇上也說了,讓鄧家招出幕後主使者,可留鄧家幾條血脈,這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可惜,鄧老太醫撒手人寰,死無對證了。
江夫人跪著不走,周夫人也拿她沒有辦法,又說了幾句話,便進了府。
周倩瑤拉著安容進去,笑道,“都來了,怎麼又要走,若不是我出來的及時,豈不是讓你白跑了一趟?”
安容艱難的擠出一絲笑,“我也沒料到會這樣。”
說著,安容頓了頓,“真的沒法救鄧家那些無辜的人嗎?”
周倩瑤對這事知道的不少,她知道安容有些愧疚,便安慰她道,“你別多想,鄧家抄家滅門不是你的錯,他們敢害太后,就該承擔這樣的後果,而且皇上也給鄧家留了一線生機,就看他們抓不抓的住了。”
沒人救得了鄧家,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見安容心情不好,周倩瑤努力轉移話題,笑道,“你不知道小小有多乖有多可愛,我娘喜歡極了她,打算收她做義女呢,這回你可不能跟我搶了,她得跟我娘信。”
安容點點頭,沒有再爭。
等進了正院,便聽到一陣咿咿呀呀聲。
有丫鬟拿著撥浪鼓逗小小玩,小小伸著胳膊去抓,可是怎麼努力都夠不著。
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委屈的,她嘴裡吐了個泡泡出來。
可愛極了。
安容瞧她那小模樣,心情也慡朗了起來。
兩人逗小小玩。
周御史從書房出來,站在走廊上,剛毅肅然的臉上難得有笑。
遠處,有小廝奔過來。
近前道,“老爺,武安侯府二老爺剛剛去了官署,打了同僚丁大人。”
周御史微微皺眉。
安容站起身來,望著小廝。
“到底怎麼回事?”周御史問道。
小廝將聽到的事說來,安容聽得眉頭皺隴。
沈安溪沒有看錯,二老爺的手,真的好了。
不說好全,但是遠遠的瞧著也跟正常人無異。
二老爺裝了只假手,他歇養夠了,今兒去官署當差。
卻被以前的同僚笑話,說他是個廢人,還來官署做什麼,在家含飴弄孫才是。
這話直戳人心窩子,誰不知道二老爺的嫡子剛夭折,子都沒有,哪來的孫?
而且,那句廢人激怒了二老爺。
二老爺憤怒之下,一隻手將那官員打倒在地,丟下一句話,“我若是廢人,那你連廢人都不如!”
周御史聽後,擺擺手,那小廝便怎麼來的怎麼走了。
沈安溪嘟了嘟嘴,朝安容呲了下牙,才道,“二叔都斷了只手,還能繼續當官嗎?”
安容隴緊眉頭,之前她覺得二老爺沒了只手,這輩子的仕途算是走到盡頭了,沒想到,他還有後招。
他用事實證明,即便斷了一隻手,他也比那些四肢健全的人厲害。
若是不要他當官,那些不如他的人,是不是都該回家含飴弄孫去?
只怕以二老爺的心機,他就是故意拿丁大人開刀的,到時候事情弄大,他再來個苦肉計,說他即便斷了一隻手,他也要為朝廷為大周盡綿薄之力。
這樣的臣子,皇上喜歡。
就算不加官進爵,能依舊當官是鐵定的了。
正如安容所料的那般,二老爺真的是這樣說的。
皇上龍心大悅,大肆褒獎了他一番。
升官倒沒有,不過賞賜了他百兩黃金。
而這百兩黃金,更是被二老爺用到了極致,他拿來送給了老太太,以盡孝道。
就這樣,二老爺打了人,還得了個忠孝的美名。
美的安容雞皮疙瘩亂飛。
當時安容剛進內院,二老爺正出來。
兩人迎面遇上。
二老爺笑的意氣風發。
安容笑的溫和淡雅。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殺意。
這股子殺意來的快,去的也快。
但是安容明確的感覺到了,而且有那麼一瞬間,很明顯。
她回頭看著二老爺,看著他挺直的背影,眉頭皺的越發的緊了。
二老爺的神情掩藏的很好,半點也不見殺意,為何她就覺得二老爺想殺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