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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素·希爾的手指在晶片上有節奏的敲擊著:「雖然晶片已經毀壞,但我們還是從中還原出一些信息。」
說著他向旁邊戴眼鏡的女調查員看了一眼,對方臉上露出驕傲的神情,顯示這一切都是她乾的。
他把臉湊到雷諾面前,略帶微笑的表情卻顯得如此猙獰。
「猜猜我們得到了什麼?」他說,意味深長的看著雷諾:「他的死亡紀錄,那是晶片紀錄的最後信息。信息表示,死者不是死於能量湮滅,而是由於頭部遭遇貫穿性傷害,顱骨碎裂,大腦與腦幹部嚴重受損導致。簡單的說法……」
「他被一槍爆頭。」
第十三章 盤問(下)
咖啡送上來了。
雷諾輕輕喝了一口,品味著那其中的苦澀與香甜。
他的神情很專注,就好像品味的不是咖啡,而是人生。
指尖在咖啡杯的邊緣輕輕划動了幾下,目光深沉卻充滿自信。
他笑了。
他說:「你一直在看我的腿。」
這句話讓羅素·希爾一愣。
雷諾悠悠說:「從心理學的角度講,當受訊者在接受盤問時,反覆的調換坐姿,本身就是一種緊張與不安的表現。特工非常擅長從這些肢體語言中尋找漏洞,對於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人來說,他們不知道自己無論撒怎樣的謊,其實他們的肢體行為都已經暴露了自己。比如有些人在撒謊時,就很容易做出翹腿再放下的姿勢,此外還有用手半捂住自己的臉,通過種種行為來掩飾自己的不安,卻不知這些行為本身就已經把自己出賣。」
他看著羅素·希爾,微笑說:「所以,你要看清楚了。看清楚我的動作,聽清楚我說的話,分析一下我說的話里到底有沒有謊言。哦對了,你們大可不必把那個謊言分析儀放在台子底下,還是光明正大的拿出來吧。」
羅素·希爾與女調查員互相看看,從台子下方摸出一個小方盒子。
這盒子就是謊言分析儀,它可以用來精確的分析謊言。儘管它的精度已經比以前提升了許多,但由於人類特有的複雜性與控制能力,使得它的精確度始終達不到百分百,也就因此無法成為呈堂證據,而只能成為僅供參考的輔助工具。
雷諾把雙手放在桌上,神情間突然帶了幾分威嚴:「亞歷克·考爾克特是一位優秀的長官,我認識他,欽佩他,尊敬他,絕不會謀殺他。對於你所提出的問題,我只能告訴你,在事情發生的時候,由於傑拉姆艦長當時召喚所有校級以上軍官開會,我並未參加。所有發生的事情,都是我們在後來才知道的。要知道戰鬥一旦發生,場面通常都會很混亂。每個人都在努力自保,沒人有閒心去記住什麼事情。你問我為什麼考爾克特長官的晶片沒有被能量炮蒸發,我只能說我不知道,因為當時我並不在那裡。我在自己的崗位上,機甲崗位。當神靈族來襲時,我率領機甲大隊全體成員出擊迎戰。直到噩耗傳來,我才知道我已經成為阿布羅狄號的艦長了。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出現某種誤會也很正常。」
稍微頓了頓,雷諾繼續道:「至於你說考爾克特長官是被人殺死的,這的確是件令人震驚的事。但我不認為阿布羅狄號發生了這樣的事而我不知道。我個人是這麼看待這個事的。有沒有可能,其實考爾克特長官並不是被槍殺死的,而是神靈族在攻擊阿布羅狄號後對星艦造成了損傷,星艦內部設施受到破壞,一塊機器碎片飛了出來,正好穿過考爾克特長官的頭部?正如您所說的,晶片信息顯示的是頭部遭遇貫穿性傷害,顱骨碎裂,大腦與腦幹部嚴重受損導致……它可沒說是一槍爆頭。」
羅素·希爾的臉色變了。
變得極為難看。
雷諾繼續道:「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真是被人謀殺了,你又憑什麼判斷這一切與我有關呢?僅僅是因為我是長官們犧牲後的受益者嗎?在這件事上或許我要糾正你一個認識。」
他的臉色變得嚴肅而認真:「我不是受益者,我只是挑起了一副重擔,就象是抗起一座山,這擔子可以把人壓垮。聯邦特工,哦不,星艦調查員先生,也許在你的眼裡,世界上到處都是陰謀與謀殺,但是在軍人的眼中,世界有時是很簡單的,那就是生與死。你不了解那場戰鬥,你根本就不會明白那是怎樣的殘酷與險惡。你看著炮火在你的身邊飛過,龐大如山一樣的星艦在你的遠方炸開。可以轟開星球的能量炮呼嘯著穿過星空,綿延百萬公里。到處都是爆炸與碎片,身處在那汪洋大海般的世界裡,你的感覺只有空虛與無力!」
「你以為在那種情勢下,我會有心情為了升遷去謀害自己的長官嗎?不,那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任!你根本不了解在戰場上失去領導者意味著什麼。混亂,一盤散沙,無人領導,各自為戰,最終的結果就是死亡!」雷諾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帶著激動與憤怒。
然後他長吸了幾口氣,平定了情緒,聲音復又回到低沉:「失去傑拉姆艦長後,雖然我暫時壓下了消息,但事情不可能全部瞞住,漸漸的還是被一些士兵知道。許多人因此而懷疑我,置疑我能否帶他們離開,那段時間,我經歷了很多事。不被信任,懷疑的目光,抗命,甚至險些發生叛亂……」
「所以那不是什麼好事,我並不是這件事的受益者。恰恰相反,我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