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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秋水看著幽靈般從黑暗中出現的花景因夢:“你說你最近不好是因為我?”

    他並沒有顯露出驚奇的洋子,因夢居然會忽然在這裡出現,好像本來就在他意料之中。

    他甚至還在笑。

    “你說我做了那麼佯一件見不得人的事,你讓我時時刻刻都要慎防了寧的兄弟姐妹親戚朋友,你還鋸掉了我最好的朋友一條腿。”慕容微笑說:“現在你居然還說你不好是為了我。”

    “是的。”花景因夢也在笑:“我就是要這麼樣說。”

    她笑得當然比慕容秋水好看,而且比大多數人都好看,可是慕容卻沒有一點欣賞的意思。

    因為他知道這種女人笑得最好看的時候,就是最可怕的。

    “你知不知道我這麼樣才是對的。”因夢說:“不對的是你,”

    “是我?”慕容故意用一種很好奇的神態說:“不對的是我?”  

    “嗯。”

    “為什麼?”

    花景因夢不回答,反而反問:“你問我最近好不好,你知道不知道‘好’是什麼意思?

    ‘不好’是什麼意思?”

    “你說呢?”慕容秋水居然也反問:“你說是什麼意思?”

    “好的意思我不懂,因為我從來沒有好過。”

    “你不好過?”

    “我常常都不好。”因夢說:“我的心情總是不好,身體也不好,飯量不好,胃口不好,酒量也不好,我對女人不好,對男人更不好,所以大家都說我這個人真不好。”

    她說:“可是這一次我不好,卻不是為了別的人。”

    “這一次你不是就是純粹為了我。”

    “就是。就是為了你。”  

    “為什麼?”

    “因為你實在不是個東西。”

    花景因夢說的活,當然都是有道理的。

    “你把殺了我丈夫的人放了,你把我早就已經忘記而且永遠不願再見的男人找來對付我,我都不怪你。”

    因夢說:“這些事,都沒有讓我不好,讓我不好的,就是你,只有你。”

    “我在聽,”慕容說:“你知道我一向都喜歡聽你說話的。”

    他問因夢:“你記不記得我常常會聽你說話的。”

    他問因夢:“你記不記得我常常會聽你說話聽到天亮。”

    這一個男人,和這一個女人在說話,說的都是些不是話的活,甚至可以說不是人說的話。

    這兩個人不但是人,而且都是極不簡單的人,他們說這種活,只因為他們都知道一件事。

    ——他們都知道一個人情緒最低落最緊張的時候,如果還能說一些這種不是人說的話,就可以讓自己的情緒變得好一點了。  

    現在他們說這種話識因為現在他們的情緒都已如弓弦般繃緊。

    繃緊的弓弦是靜的,這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對立著。

    在這一瞬間,他們之間所有的往事和回憶,所有的恩怨和情感,忽然問又全都回來了,全都回到他們的凝視里。

    可是在下一個剎那裡,這些回憶和情感又忽然全都消失不見。甚至就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這絕不是因為他們已遺忘。這種感覺和遺忘是絕不相同的。

    這種感情也不會被遺忘。

    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個人站在一塊巨大的岩石前,他的眼睛雖然看見了這塊岩石,也可以摸得到,可是,這塊岩石在他眼中卻已不存在了。

    因為他的眼已視而不見。

    過了很久,慕容秋水才輕輕的嘆了口氣。

    “我早就知道我們之間已經完了。”他對因夢說:“可是我從未想到我們會完得這麼徹底。”

    “有很多事都是這樣子的。”因夢說:“我們都覺得自己是聰明人,可是我們沒有想到的事,很可能比別人還多。”  

    “這是為什麼呢?”

    慕容秋水自己問,自己回答:“這是不是因為我們想得太多?”

    他的回答,也是個問題。這種問題,卻已用不著再口答。

    “想得大多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總喜歡去想一些你不該想的事。”

    “這一點其實也不重要。”慕容說:“重要的是,有些事往往會在還沒有開始時就已結束,更重要的是,有些事在明明已經結束時才開始。”

    “有道理,”因夢過了很久之後,又重說一遍:“你說的真的很有道理。”

    “那麼我就要問你了。”

    “問什麼?”

    慕容秋水問的是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他居然問花景因夢。

    “你和丁寧是不是已經開始。”

    因夢和丁寧會開始什麼?他們之間的仇恨已生了根,人與人之間如果有仇恨生根,那就表示所有別的關係都已結束,還有什麼能開始?  

    這個問題是個什麼樣的問題,問得多麼荒謬。

    可是花景因夢卻顯然不是這麼樣想的。

    她的神情態度都沒有什麼改變,可是她居然反問慕容秋水。

    “你剛才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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