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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字塔周圍的廣袤空間裡,只有疏落的飛行噴氣車、飛船和軍方纖小卻威力驚人的「靈巧型」戰機,與邦托烏城上密麻麻有若漫天蒼蠅撲食的空間交通形成強烈的對比。
我乘坐的噴氣車內,那上尉正與金字塔的防衛中心聯絡,作進入金字塔的例行手續,任何未經批准妄圖接近金字塔的物體,都會被雷射擊落。
權力自古建立在威嚇上的規條,從來如是。
但的確有些地方正爆發激烈的反政府革命,可惜知之不詳,因為情治局將所有不利於統治的消息都密密封鎖,以我的地位身份也不能倖免要做無知的人,更不論被踐踏在下面的平民百姓。
雙體噴氣車從金字塔底部一個旋開的飛行道穿飛內進,合成金屬建成的堅固廊道四壁閃著彩虹般的霞光,是噴氣車飛動時空氣摩擦產生的獨有現象。
就像飛進一個沒完沒了的夢裡。
噴氣車斜斜往上飛去。
愈高級的官員,他們的辦公室便愈接近塔頂的元帥宮,金字塔的頂尖,正代表聯邦權力的峰尖。
在一輪嚴格的檢查後,我終於見到情治局的最高人物厲時大將。
厲時在辦公室內不冷不熱的和我握手,當守衛退出去時,他淡淡道:「單傑聖士,我想你已經看過有關這次任務的資料。」
我不答反問:「她在哪裡?」
厲時坐回辦公桌後,示意我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左邊的牆分裂開來,露出一個十尺方正的大熒幕,囚室內的情景,同時呈現。
她穿者雪白的衣服,閉上長長的眼睛,連輕微的顫動也沒有,若不是胸口仍有點起伏,便像尊沒有生命的石像。
乍看上去,她平凡而不起眼,短短的頭髮,瘦弱的軀體,像個營養不良的男孩子,更多於是個二十多歲風華正茂的年青女性,唯一使她與眾不同的地方,是她蒼白得沒有半絲血色的臉龐,帶著一股鑽進人心湖裡深處的安詳和寧靜,我很想看看她密藏在眼帘內的眸子。
厲時冰冷的聲音將我的思想從熒幕里的景象扯回來,只聽他道:「自二十三天前我們情治局的特別行動組,將她從邦托烏東區拘捕回來後,她一直是這樣不言不動的坐著,眼皮也不眨動一下,若非將營養劑注進她體內,她早已死去。」
我望向著聯邦政府內舉足輕重的實權人物,臉部輪廓平平扁扁,還不時露出與他冰冷語調毫不相稱的和藹笑容,配以他肥胖的身材,很容易使人驟見間誤以為他是易於相處的人,只有當他百分之九十九時間眯成一線的細長眼睛張開時,電閃般的精光,才使人看到玄機,透露出他手上操縱著並且毫不猶豫地去運用的生殺大權。
有人曾說,假設元帥有什麽意外,厲時大將會是軍方屬意的接替人物。
我的眼光轉回熒幕中的女子去,道:「她違反聯邦的宗教法,理應即時送上斷頭台,為何還可以安坐這裡,消耗寶貴的營養劑?」
厲時緊眯的眼閃起一道精芒,以冰冷得像十八層地獄下透上來的聲音說:「尊敬的聖士,我們要藉助的是你對人類生理和精神方面的卓越知識,對這囚犯作出最詳盡的心理分析,而不是詢問問題,我需要你告訴我她內心的每一個想法,包括她夢裡的每一遍遭遇,現在是你要滿足我的要求,而不是由我來滿足你的好奇心。」
我微笑道:「大將你弄錯了,我並沒有興趣知道工作以外任何東西,只是要知己知彼,否則最後出來的成績恐怕不能令你滿意。」
厲時古井無波,讓人一點看不出他內心的感受,亦無從知曉他是否被我激怒。
驀的浮起一個真摯的笑容,他溫和地道:「我忘了你著名硬漢子的風格,好!讓我們重新開始。」
我對他的喜怒無常大感懍然,據傳厲時殺人時總是笑容滿臉的。
他沉吟片晌,話題一轉:「你知不知道為何要將她關起來?」
我望向熒幕里的她。
她依然是那樣平靜,就像一湖靜止卻深不見底的清水,你不會將她和任何情緒如驚懼、沉悶、枯燥、失意拉到一塊兒。和外面污染、擠迫的世界相比,她擁有的絕對是另一種東西,一種我和厲時沒法子明白的東西。
我沉聲道:「在飛船來此途中,我看到交到我手上的機密文件,指出在短短一年間,她聚集了以萬計的邦托烏人,追隨在她身旁。形成無名卻有實的宗教組織,有著外人難以了解的宗教信念。」
厲時悶哼道:「聯邦宗教法禁絕一切與宗教迷信有關的任何形式活動,她雖沒有打正旗號宣揚宗教,可是她那使人難以明白的行為實在更具危險性,所以元帥下達嚴令,這是自有聯邦史以來最嚴重的宗教違法事件,必須根絕。」
他的手作刀狀,在空中做出個斬劈的手勢,冷冷的道:「所以我們邀請你來,就是要對付他們,須知目前最大問題,是我們竟然對她的宗教一無所知,你的責任是要查清楚這點,找到他們的教義、所信奉的事物,使我們能從根本上設計出動搖他們、剷除他們的方法,記著!元帥是要根絕他們,而不是只找幾百人,又或幾千幾萬人來祭旗,雖然必要時我絕不會對那樣做感到猶豫。」
我皺眉道:「我知你轄下有個『心理精神評估專家小組』,專替情治局研究人類行為的心理因素和精神領域,我大學時的同學漢威博士還是其中的一個成員,這麽簡單的一件工作,大可由他們一手包辦,通過尖端的偵察儀器、藥物,甚至腦神經化學變異,輕而易舉地找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