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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想他。不管我在學一排隊吃著包子的時候,在讀德語的時候,在看黑板的時候,在未名湖畔的時候,他的身影總是見fèng插針地進到我腦子來,密密麻麻,滿滿當當。手機號扔了,可我還記得他的號碼;分手了,可我還記得他的擁抱;出國了,可我還會記得他的氣息。

    哀莫大於心還不死。原來,我沒有辦法那麼沒心沒肺。我愛他。我很愛他。即便他丟下了我去了英國,我還在讀英語,只是希望我某一天也可以生活有他的空氣里,能偷偷地看一下他。這些卑微的想法如此深刻。我甚至連開玩笑的吻都不想分給別人。我只想和他……我望著王一莫的臉有些尷尬,頭遲疑著靠近,眼睛慢慢閉上,心裡有無數個小聲音在說“不要不要”。就在那刻,我感到了身後有力的手將我的肩桎梏住。我轉身,看見的是那墨黑又憤怒的雙眼。這雙眼的主人蠻橫地拉著我的手,把我拖出包廂外。

    包廂里的音樂不停。“我已等待了兩千年,為何良人不回來……”過道里,傳來其他包廂里爛俗的情歌。隱隱地還能聽見有人在廁所附近嘔吐的聲音。

    方予可就這樣站在我面前。墨綠的格子衫襯得白皙的臉甚是好看。只是這張白皙的臉現在憔悴疲憊又憂傷。相顧無言。爛俗的情歌還在唱,嘔吐的那個人似乎要將膽汁吐出來了。我的心跳就在這些情歌和嘔吐聲中平靜下來了。於是,我有骨氣地轉身,卻又被拉住。身後是方予可輕輕的嘆息。我的眼睛就這麼又酸了。以前用各種或高深或直白的語言諷刺我時,我生氣得想咬舌自盡;現在不諷刺我了,只是一聲嘆息,居然也能讓我難受得窒息。他嘆著氣說:“對不起。”“吧嗒”眼淚就垂直地滴落在地磚上,彩燈照得它五顏六色,絢麗奪目。  

    他繼續在我身後說:“那天的事情對不起。我喝多了。”我的手被他握在身後。方予可的手沒有像以前那麼溫暖,甚至有些涼。他繼續說:“我要出國了。以後你一個人多照顧好自己。記得再懶也要自己打開水,不要隨便喝涼水,酒也要少喝,玩起來不要這麼瘋,有什麼事情不要老逃避,不高興的事情要說不出來,委屈了就來找我……”太羅嗦太羅嗦,方予可你知不知道我很嫌棄你……我轉過身憤憤看著他:“我很委屈,我現在就很委屈,跟你說了有用嗎?以後遇上委屈了,我上哪裡找你去?你告訴我國際長途怎麼打?倫敦的區號是多少?我天亮的時候想哭的時候,是不是還要算一下你這邊幾點了,白天還是深夜,你睡了沒有,被我吵醒了沒有是不是?我還要想一想,我這麼打擾你好不好,你會不會討厭我?我周林林平時說話多大氣,拿得起放得下的,為什麼要變成這麼可憐的人?明明是你甩了我,我卻死犟著嘴和你分手,最後我還要巴巴地給你打電話跟你說,我委屈得不行,難受得忍不了了。我是不是要這麼活?我這麼活著的時候,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個我?”

    方予可看著我,嘴巴驚得一張一合的:“為什麼這麼說?你難受?為什麼難受?那個王一莫怎麼你了?”我真是想扶牆暈倒。我伸出重重的一拳打到了棉花團上。我明明在說我們之間的事情,為什麼又要把其他人給扯進來?我歪了歪嘴:“王一莫沒怎麼我,是我剛才要怎麼他而已。他明天回國了。”  

    方予可眼神閃過落寞:“他回國了你這麼難受?那我出國呢?”我盯著他,覺得這場對話真是匪夷所思地雲裡霧裡。那位仁兄還乾咳著吐著,我很想走過去踩他一腳,告訴他,你能吐了吐了就習慣了,但未必老娘能忍你忍習慣了,尤其是當下我心情不暢的時候。我只好拉著方予可的手,走進包廂,拿起麥跟室友和那幾位才俊說:“我現在腦子有些不太清楚,很多話我聽不懂,所以借你們的耳朵和智慧用一用。”說完我把音樂掐了。

    有一位英勇的才俊不滿地抗議。我想這人傻冒得跟CCTV的天氣預報有得一拼,變天了還看不出來。最終全場肅靜,尤其是在結束嘈雜不安的搖滾樂後。我對著方予可說:“方予可,這位王一莫是朱莉的男朋友。我難受絕對和他沒關係,所以請不要在分手的時候還給我扣一個見異思遷的罪名。哪怕說感覺淡了,後悔了之類的,也比這樣亂扣帽子強。”方予可石化在那裡,大概還沒有適應這麼靜謐的氣氛里。其他幾個嘴巴張得可以塞雞蛋了。真是便宜他們了,免費看一場話劇,回頭得跟他們收費。緩了半天,他才緩緩地舒了口氣:“那你怎麼要和我分手?”靠,真他媽惆悵。話怎麼能說來說去都這麼繞呢。我頓了頓,給自己猛喝了一杯涼水。方予可眼巴巴地看著我喝涼水,卻不敢說話。  

    我發現,其實我是可以有女王氣場的。我看著方予可:“方予可,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講,你要出國的事情是這幾個星期定下來的嗎?你們家要移民的事情,你從來沒跟我說。自己說著一口標準的英語,跟別的人眉來眼去,你當我是瞎子嗎?你當我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我還等你來提?今天你來找我,我很感激。但是我們對話老這麼繞來繞去,你不費勁我費死腦細胞了。你也知道我的腦細胞都是稀有生物,一級保護,不能隨便踐踏和浪費的。如果今天你當著大家的面,把話給我說明白了,我也死心了,省得我琢磨著是不是我還有那麼1%的可能性和好。這場戀愛談得太沒安全感了。平躺怕後漏,側身怕側漏,你要給不了蘇菲35,給我個成年尿不濕湊活著用也行是不是?給我個護墊有個屁用?你乾脆一些,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這幾天我晃神晃得不像我自己,你給我下劑猛藥,我就解脫了。到時候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出你的國吧。”身邊剛認識的那幾個才俊跟雕像一樣默在那裡。我心想,老娘本來對你們就沒什麼興趣,還管那面子幹嘛。你們這樣的反應也委實沒見過世面了,看方予可才不像你們那樣,人家直勾勾地看著我,特煽情特深情,看得我眼皮一跳一跳的。這一下停頓,讓我的氣勢掉了一半。我探了探:“你倒是說話啊。我有那麼多個反問句設問句疑問句呢。”方予可忽然湊過來,捧著我的臉,狠狠地咬了我的嘴。我覺得這個動作太狗血太小言,便宜了這撥免費觀眾,就想拼命推開他。  

    方予可卻不讓,抱著我的頭,執著地用舌頭撬開我的唇。身邊有倒吸一口氣的聲音。這撥鳥人,怎麼沒有一個來救美的?難倒非要我喊一聲“非禮”才能應景嗎?我嘟著嘴不清不楚叫著:“荒予口,你以為我素好欺戶的……”方予可卻笑吟吟地近近地看著我,眼睛裡閃著火花。他忽然撒嬌地說:“白痴,我好餓,好多天沒有這個感覺了,我要吃飯。你帶我吃飯去……”

    我指了指桌上的幾盤自助涼菜,說:“吃吧吃吧。”方予可在旁邊不緊不慢地說:“我想吃你上次在譚易家做的西紅柿炒雞蛋。”

    我狐疑地看著他,心想方予可最近變化確實大,前一陣子變得暴力了不說,而且都有了自虐的傾向,連我做的菜都敢惦記了。我現在腦子又混亂了。怎麼說出去重重的話又打到了棉花團上呢?方予可卻不理我,只把我深深地抱在懷裡,淺淺地笑著說:“我以為這個世上不會有方磊這個人了,原來他是想早點到這個世界了。”我的腦袋瓜子真的要成破腦袋了,拾掇拾掇還能用嗎?方予可扭頭跟我的姐妹們一笑百媚生:“今晚我借她一用,要是太晚了,你們就鎖門吧。”  

    姐妹們紛紛稱好,眼裡還透著□的光芒。這幫賣國求榮的混蛋!我瞪大著眼說:“你們敢給我鎖門試試?!”方予可什麼事情都還沒解釋呢,你們就把胳膊肘拐成那樣。除了剛才他親了我一下,現在的事態比以前有進展嗎?立場換得嗖嗖的。誰給我說男人是個屁不能相信來著……然而方予可卻耐心地給我裹上厚厚的外套和圍脖,將我包成木乃伊後,滿意地拍了拍我的頭,牽著我的手出了門。保持著這個姿勢,又將我拐到對面的包廂。對面包廂里,是他的室友還有幾個不認識的朋友。我眼睛滴溜溜地轉,看方予可要幹嘛。

    方予可抓起一件外套,跟他們笑眯眯地說:“我先走了。那個什麼,今天我請大家唱歌玩,當沒離別宴這回事情了啊。”他的朋友們似笑非笑地應著。有個膽大的還大聲嚷著:“你丫的,也太浪費我們感情了。我們剛才還打算擠兩滴眼淚出來送你呢。”又沖我喊:“嫂子呃,你終於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我們都要被逼瘋了。他都不陪我們CS了……”

    57 滾吧滾吧

    我拿著飯鏟的時候感覺還是不真實。剛才在超市里,他跟沒事人一樣,左挑右選地購物。我神志不清地被他牽在身後,除了他時不時地轉頭,賤麽嘻嘻地詭異的笑讓我有些反應以外,我都兩眼呆滯。子啊,帶我走吧。我是不是不住地球好幾年了啊。他為什麼那麼若無其事地去拿蘇菲夜用35cm,還去拿傑士邦啊!!!!!  

    拿了之後為什麼要在我眼前晃啊。晃了之後為什麼還要邪惡地說:“有安全感了嗎?”方予可,你這個人面獸心道貌岸然不折不扣在發春發情的大騷客!在這個大騷客面前,我還能鎮定地做西紅柿炒雞蛋,我不得不佩服自己。究竟是自己定力太強還是受了方予可的蠱惑,我也不清楚。這個妖孽一直這麼款款情深地靠在廚房的門口望著我,我已經懶得去區分了。什麼時候他變得這麼膩歪了……過了會兒,方予可走進廚房,把買回來的味千拉麵放入沸騰的水裡,輕輕地在我耳邊說:“晚上吃西紅柿炒雞蛋面,好不好?”大哥,你能不能離我遠些?這麼家常的話幹嘛要用這麼低沉磁性的聲音吹著氣說?

    我抹了把臉,重重地吸了口氣,正眼看著方予可:“你去外面坐著去。我的廚藝你是知道的。做好吃白面的準備吧。”還好,我的語音正常,平穩有力,沒有破綻。方予可卻甜甜地來一句:“沒關係,你做的菜我都愛吃。”我心一抽一抽的。神哪,他被誰附身了是不是?這明明不是他本人好不好?以前那個尖嘴利牙以嘲笑我為樂的方予可呢?西紅柿炒雞蛋一如既往地難吃。鑑於方予可這麼實誠地表達過我做什麼他都愛吃的心意,我特意將所有的西紅柿炒雞蛋都扣在他的碗裡。我不餓,喝個湯就行。方予可一點也不反抗,就這麼乖乖地坐在我對面,也不說話,低著頭默默吃麵。

    我偷偷地打量他。一切都沒變。拿筷子還是執著地只用大拇指和食指,吃麵還是不緊不慢地跟吃義大利面一般卷著叉子吃。只是臉有些瘦了,下巴尖了不少,擁抱的時候容易磕著我的肩……想到這裡,不禁有些臉紅,把自己的頭也埋進碗裡,大口大口地喝湯。方予可揚起頭,笑著看我喝湯。這已經是今天方予可N+1次對我笑了。要命的是,每次笑得這麼得瑟又**,害我都不好發作,只好當做沒看見,繼續喝湯。可是再喝下去,我都要成氣球了……終於沒法忍了,抬眼卻碰上他直直的發燙的眼神,又心慌地移開。根據我多年的言情小說的理論指導,這種眼神叫做勾引和調戲。我不是一個有胸無腦的女人。我沒有胸,也沒有腦子……所以,我又一次思維混亂,咬著筷子瞥牆角。方予可笑出聲來:“白痴,牆角那裡有老鼠是不是?你都看了五分鐘了,即便有老鼠,它們都要被你盯得不好意思了。”我拔下嘴裡的筷子,瞪著他:“那你盯了我這麼久,你怎麼不想想我會不會不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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