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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低頭笑道:“呵呵,其實大家都是打網遊。一般在考試前才會突擊學習。”

    我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不知道該說這個網遊好呢還是說這個網遊不好,因為我不玩遊戲,但也不愛學習,只好把目光伸向方予可。心裡還盤算,要不要學著打網遊拉近和小西的距離。

    方予可瞥了一眼,跟我說:“我勸你還是好好學習,別去動網遊的主意。你那腦子一學期才能對付一門考試,別學人家臨時抱佛腳。佛腳不是那麼好抱的。”

    我沒好氣地說,“你認識我多久啊?我這腦子怎麼了,你不知道我平時多聰明伶俐著呢。不然我怎麼考得上來?”

    方予可癟癟嘴,沒說話。很久之後,他飄出一堆氣死我的話來:“平時模擬考前二十名你好像進過兩次吧?前二十名一般都是同一撥人,我們都差不多混熟了。你的名字也有所耳聞。你不是那種一會兒在20名,一會兒到120名的人嗎?”

    我氣呼呼地反駁道:“120名怎麼了?120名那天我高燒好不好。”

    還沒說完,小西打斷說:“予可,你怎麼知道林林到過120名啊?你小子平時都看她一個人了啊?”  

    我連忙說:“不可能不可能,小西你就別說笑了。我跟他認識也就這兩天的事情。他就是瞎猜的。我還真得過120名,那天真發高燒,沒考好,嘿嘿,沒考好。”

    方予可也不知道怎麼的,小白臉變得通紅通紅的。

    我用手肘碰了碰他,“你沒事吧?我120名那次真是我發高燒了,數學沒及格。”

    方予可喝了口飲料,低頭說:“我知道。”停頓了一會兒,又怕我們沒聽著似的補充道:“我知道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天,學校開學的日子終於到了。

    北大南門延伸出來的林蔭道熙熙攘攘,一半是和我一樣稚嫩的學生,另一半是比學生更興奮的家長。小西已經去火車站接他們的師弟師妹了。我和方予可兩個人兵分兩路,在林蔭道上尋找組織。很快我便找到了外國語學院,領了鑰匙、體檢卡、新生指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後,我便興奮地奔向我的宿舍了。

    餡餅又一次砸到我的頭上,嘿嘿,我住的是新樓。最重要的是,學校安排給我的是個靠窗的位置,而窗的對面就是小西的宿舍樓。這樣,我每天都可以望見小西什麼時候出門,什麼時候回來的了。我特別得意地走到窗外的陽台,伸了伸懶腰,忽然看見對面男生宿舍陽台有個熟悉的身影。我忙從包里掏出眼鏡,往對面一看,本來還存在僥倖心理,現在徹底失望了。沒錯,對面就是那個毒嘴方予可!  

    方予可剛好也抬頭看見了我。不過他就平靜多了,就跟沒事人一樣,沒有任何表情地轉過身回宿舍了,留我一個人在陽台磨牙。

    沒過多久,宿舍里其他三個人也陸續到了。住我下鋪的是個江西姑娘叫文濤,不知道是曬黑的還是本來皮膚就這麼黑,顯得她牙齒格外的白。我對面的上鋪是個北京姑娘,打扮地特別成熟,褐色眼睛,厚嘴唇,名字也很成熟,叫朱莉,跟安吉麗娜朱莉同名。對面的下鋪是上海姑娘,身材火辣辣的,叫王婕。大家都是由爸媽帶過來的,就我孤身一人,顯得特別淒涼。上海媽媽特別熱情地推銷她的女兒:“我們家婕兒啊,平時比較害羞,跟陌生人都不太講話的。但她對朋友可好了。所有的朋友都說我們家婕兒好。”我心想,這不是廢話嗎,在你面前,朋友還能說你們家女兒不好啊,那不是缺心眼兒嘛!但上海媽媽也不管我們怎麼反應,接著說,我們家婕兒的名字都是我取的呢。那個婕字是很少見的,不是敏捷的捷,是婕妤的婕。你們知道婕妤是什麼意思嗎?其他幾個人都不怎麼說話,就我一個人特別配合的本能地搖頭。上海媽媽一看我這反應,特別滿意的跟我解釋起來。

    除了北京的媽媽,其他媽媽們都開始往書架上累書。我一看,好傢夥,王婕的桌上都是一堆樂譜,文濤的桌上是一堆文學史。就我書架上啥書也沒有,光禿禿的放著一個刷牙杯子。文濤的媽媽偷偷地開始問她女兒,那個叫周林林是不是家裡困難還是單親孤兒什麼的呀,怎麼大老遠的一個人就過來了?我氣結過去,立馬掏出手機打給方予可。這傢伙電話倒是接得快,剛撥通就傳來“什麼事?”我這一頓裝:“哥哥,到火車站了吧。你前兩天都不幫我安頓好了嘛!你回家跟爸媽說一聲啊~~”“白痴!”那邊已經收線了。我掛了電話後,忽然想,我幹嘛給他打電話,我家裡又不困難,爸媽也健在,我剛才直接給爸媽打電話不就得了嗎?真被這方予可罵成白痴了!  

    入學當天和第二天,都是學校新生體檢的日子。我拿著北大的地圖慢慢在學校里轉。這校醫院在哪兒呢。唉,有爸媽就是好,其他幾個室友啥事都不用愁,爸媽該打聽的都打聽了,今天還能有時間逛校園景區去。我晃晃悠悠地走著,按照我識別地圖的能力,怕是得轉上一陣子,最終我還是在一個三岔口舉足不定。罷了,我只好發揮人民群眾的作用,攔路問了個看上去年紀長相都很滄桑的人,看這打扮應該在北大混了好多年了。在來北京之前屢次被老媽教育,要我說話好聽點。於是我便秘似的擠出小姐兩字,說完之後我自己都想吐,然而老媽的話真還奏效。那張打了無數個褶子的大餅臉開出了一朵更多褶皺的大花。她說:你呀,只要一直沿著這條道走下去左轉再左轉再左轉就能看到了。我萬分感謝,便沿著她手指的方向前進。等我到那醫務室門口時,我驟然感覺到剛才那張大花似的臉真是笑得jian啊。當時恨不到抽她或抽我自個兒。因為我兜了一大圈找到的醫務室居然就在我剛才問路那岔口的左側。我就這麼傻B的繞了校醫院一大圈。

    我邊領取各類資料填寫單便開始盤算:身高體重之類的測量隊伍較短,先從那邊開始,抽血的那個就壓軸吧,萬一暈了,抬回去之前至少體檢項目也完成了95%。我對自己的統籌安排非常得意。排在測身高體重隊伍的時候,我故意留了心眼看看排在我前面後面的那位性別。量身高體重的那位醫生比較缺心眼,填個數據需要把數報出來嗎,當我們文盲不識字啊。眼看著前面那幾位女生都恨不得165,45kg的,到我這兒,醫生特別不樂意站起來還往低里調了調測高的卡尺,刻板地一字一句說到,157,52kg.我驚慌地把報告單一抽,轉身往後跑,還沒跑幾步,就撞上人了。我趕緊道歉:“不好意思,借過”。“白痴。”熟悉的冷冷的音調。我抬頭一瞧,靠,怎麼這麼冤家路窄啊。剛才明明偵查過,附近只有女生啊。我沒好氣地說,你是人是鬼啊,這麼神出鬼沒。方予可倒也不跟我計較,切了一聲,跟旁邊的女生說了聲,走吧。我這才注意到他旁邊還站了一個女孩子,一看就是165,45Kg的主。女孩沖我笑了笑,對方予可說:“你怎麼不介紹介紹啊?”方予可往我努努嘴:“周林琳,德語系的。”又轉向那女孩兒。沒等方予可介紹她,她就溫和地朝我笑了,我發現,她笑起來也有個淺淺的酒窩。“我叫茹庭,大家習慣叫我庭兒。我讀西班牙語的,和你還是同學院的呢。他昨天自己一個人體檢完了,今天是被我拉過來的,我怕驗血,有個男生壯壯膽。”她邊說邊拽了拽方予可的衣角。“驗血的地方不在這裡啊,在那個小白屋裡呢。”我指著那個“魔鬼之窟”。“呵呵,我知道啦,只不過剛才看見予可一直朝這個方向看,所以我把他拉過來了。”呦,都叫上予可了,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啊。不過小西也叫我林林,嘿嘿,我自我滿足地笑了笑。“白痴。”又是方予可的聲音,我都服了他了,不能換點新鮮詞嗎?我白了他一眼,轉而笑著和茹庭姑娘說:“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兩位了,我先去體檢別的項目了。有時間一塊兒吃飯。”茹庭答應得也很痛快:行,予可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體檢的隊伍真是長,到驗血最後一個項目時,已經午後兩點了。我剛飢腸轆轆地邁進“魔鬼之窟”,就看見已經有人被抬出去了。旁邊路過的醫生還念叨:“這一屆不是暈針就是暈血的,唉,還有哭著鬧的,現在小孩啊,真是寵壞了,就得給他們扎一紮,疏通疏通筋骨。”我聽得汗毛集體起立,蹲到一邊兒去準備冷靜一下。

    我看著報告單上僅缺的那一項,恨不得自己往上面填個數得了。但一想到這剛進校就作假,萬一被查出來了,會不會還沒過上豪門日子,就被豪門趕出來了啊。報告單都快被我捏濕了,我的意志仍然在動搖中。正當我蹲得腳都快麻的時候,我看見方予可和茹庭兩人進來了。茹庭的臉也煞白煞白的,細長的手緊緊抓著方予可的手,輕聲說著:“你看我手都冰涼冰涼的了,予可,我怕針,你知道的,我從小就怕打針。”方予可輕輕拍著茹庭的肩膀:“別怕。一閉眼的事情,眨眼就過去了。”臭小子,跟別的女孩說話就這麼溫柔,跟我說話跟個冰山似的,生怕氣不死我,當我不是女的啊。話雖這麼說,我也開始按照他的邏輯自我安慰,就是一秒鐘的事,殺人不過頭點地,脖子一伸,咔嚓完事。老娘這樣的都考上北大了,天上還掉了個大帥哥讓我準備談戀愛,這麼眷顧我,我就當做出點犧牲好了。想到這兒,我“噌”地站起來,大步走到茹庭前面,拿起她搭在方予可手上的手並緊緊握了一握,“茹庭,很多事情都是有代價的,考上北大也是要做出犧牲的,需要你犧牲的時候到了。”茹庭石化在那裡,很久之後,又從方予可嘴裡傳來那句熟悉的“白痴”。

    排了半小時的隊,終於輪到了我和茹庭。我被分到左側,茹庭被分到右側的醫生那兒。茹庭眼巴巴地望著方予可,那委屈的表情,我看了都心疼。但我也顧不及憐香惜玉了,我這自個兒還腿顫呢。我學茹庭眼巴巴的神情,看著醫生說:“醫生大哥,我血管細,特別不好找,您得找准了啊,咱爭取一次通過,咱不能像老家那小護士似的把我手臂當蘿蔔,恨不得插成了刺蝟啊。”醫生一樂:“你哪兒的考生啊?這麼貧,你雖然胖點,那血管不還是挺明顯的嗎?”我一聽不高興了:“我哪裡胖了哪裡胖了。我最多也就是嬰兒肥,好不好?”醫生指著我的報告單說:“你這上面不是50多公斤寫著嗎?”說完,我聽見方予可在一邊偷偷地笑了。我惱怒地瞪了瞪他,腹誹道:知不知道這是國家多大一機密,便宜你這小子了。幸虧我不像那木婉清,秘密一暴露,就要嫁給知道秘密的人,不然真是便宜死你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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