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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軍的自行高炮想要幹掉潘友德,但是這年輕的副連長即使拖著傷腿,也不斷地變換方位,讓偽軍的炮火落空,當然潘友德身上的傷口更多了。兩輛自行高炮一前一後向著潘友德隱蔽的地方齊頭並進,那上面的機槍打得潘友德前面塵土飛揚。像是颶風掀起的海浪一般,潘友德就是驚濤駭浪中的小船。
突然機槍聲停了,林飛清楚地看到潘友德轉臉朝著他的方向笑了一下,大喊一聲:“連長,消滅敵人!祖國萬歲!”山鳴谷應,就抱著一捆手榴彈,竟然單腿跳出了戰壕,猛地撲向了滾滾而來的裝甲車,緊緊地抱住了裝甲車,而他的胸前就掛著冒著白煙的集束手榴彈。“轟——”的一聲巨響,火光迸現,林飛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烈士的身影在火光中消失的無影無蹤,而那輛自行高炮則像一件紙殼玩具炸得支離破碎,猛烈的燃燒起來,伴隨著自行高炮的偽軍像被颶風掃過,一下子滌盪得乾乾淨淨。
隨著這聲爆炸,那些匍匐在地的偽軍忽然站立起來,發出了高亢的興奮的吶喊聲,因為阻礙他們前進的志願軍陣地已被突破了。這時,阻擋九龍江支援的偽軍也像開閘的洪水一樣兇猛地傾瀉進來,打頭的也是偽軍的坦克部隊。兩支偽軍主力部隊奔跑著,跳躍著匯合在一起,死裡逃生的笑聲幾乎要撕破人的耳膜。
看著峽谷中塞得滿滿的,人滿為患的偽軍,看著夾雜在人海中動憚不得自行火炮和坦克,林飛咬著牙,大吼一聲:“起爆——”他的這聲呼喊在下面的人聲鼎沸中絲毫聽不真切,但是身邊的柳青蓮立即舉起信號槍,向著空中打出了一發紅色信號彈,就在偽軍的頭頂。
下面的沸騰偽軍頓時變得鴉雀無聲,人人都痴呆呆仰面看著頭頂慢悠悠,劃著名靚麗弧線墜落的信號彈,整個的偽軍集團像被鬼掐住了喉嚨一樣,死一般的沉寂。
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山谷中就開了鍋一般,爆炸聲爭先恐後的響起,火光沖天,煙霧遮蔽了整個山谷。林飛戰前揮汗如雨埋設的地雷這時終於發威了!那是很簡單,卻很難被儀器探測到的地雷“天女散花”。
這在抗日戰爭的戰場上大顯神威的帶有泥土氣息的武器,在朝鮮戰場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容。這種武器就是在炸藥堆上遍布石塊,讓火藥崩飛的石塊變成殺敵的利器,變成無數把銳利的尖刀插穿敵人的胸膛,打碎他們的腦袋。從某種意義上鋒利的石塊殺傷力並不亞於鐵質的地雷碎片。
而且為了對付敵人的裝甲部隊,林飛將那些繳獲的榴彈炮彈和山炮彈統統埋在山谷中。為了不至於被偽軍的炮火引爆地雷,他們挖掘的位置很深。這也是林飛為何要請來了工兵連和後勤人員幫忙,他自己都快脫力了。林飛身體裡的力氣都像被抽光了。
寶劍鋒從磨礪出啊,林飛他們的沒命的挖掘這時終於起到了奇效,整條山谷里再也見不到人影,全是火光迸現和慘叫聲,濃煙將整條山谷都籠罩了,山谷里像條巨龍在扭曲翻滾,帶著滿身金光閃爍的鱗甲。爆炸引爆了偽軍身上的彈藥,更使他們雪上加霜。爆炸將兩側山上的石塊震落下來,又像在偽軍的頭上下了一場冰雹。
等到濃煙稍稍消散,再看山谷中再也見不到完整的人形了,很多的偽軍屍體被不止一顆的石塊肆虐過,就連坦克和裝甲車都支離破碎或是側翻著,仰躺著,四周都是血肉模糊的大腿和胳膊。整個山谷就像是人間的阿鼻地獄,景象悽慘無比。硝煙帶著陣陣的烤人肉的惡臭熏得人陣陣噁心欲吐。
林飛還好,可是身邊的郭振清卻是“哇——”地一口大吐特吐,不僅是他,就是那些有經驗的老兵也忍不住噁心反胃。
因為有一些偽軍的人頭就被崩飛到距離他們陣地下面不到兩米的距離,那些血肉模糊的腦袋翻著白眼呆呆地望著戰士們,甚至不少是腦漿外露,汩汩地流淌著。他們下面的樹叢都變得花花綠綠了,那是掛滿了偽軍的五臟六腑和腸子,像在這裡曬臘腸呢。這景象誰曾見過?柳青蓮臉色都變綠了,柳敬春更是頭都不敢抬。
剛才還在熱烈會師的偽軍忽然變成了滿地的屍骸,這種凌亂的戰場最為恐怖,最為骯髒,比垃圾堆還骯髒,下面的峽谷露出了黑乎乎的本色,一片黑紅色的泥濘。戰場上忽然變得出奇的沉寂,又是死一般的沉寂,戰爭的威力足以震駭所有的人!
志願軍戰士們看著他們的傑作也是個個目瞪口呆,屏息凝神,而那些山谷外的偽軍,攻上江岸的偽軍則各自倒退了半里,甚至更遠。剛才的爆炸嚇得爆炸範圍的偽軍屁滾尿流,落荒而逃。但逃跑的偽軍已是無路可逃,他們以為打開了突破口,誰知那是一道死亡的閘門。偽軍第五師的增援部隊則是望而卻步,不敢越雷池一步。
偽軍第六師士兵這時的身後響起了志願軍排山倒海的喊殺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了他們聞風喪膽的軍號聲。這使他們意識到只有突破眼前的峽谷,才能獲得生機。峽谷的那一頭的增援部隊已是遙遙相望,卻不能會師。
偽軍第六師的師長朴鎮訓大喊道:“弟兄們,此處是我們撤退的必經之路,只有通過這裡,我們才能衝破共軍的包圍,才能重整旗鼓,卷土再來。在這裡耽擱,無異於自尋死路。弟兄們,共軍就是這兩把刷子。他們的地雷用完了,我們就是沒有坦克和裝甲車,也能突破峽谷。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