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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飛這時表面上確實沒有慌張,當然內心還是緊張萬分的,但是他知道美國人在韓戰到海灣戰爭,對於戰場的識別始終都是一塌糊塗的,誤傷自己人的事件層出不窮。伊拉克人對付不了的最新主戰坦克也被他們自己擊毀了幾輛,還有將盟軍當成敵方痛擊,為敵人在戰果上平添戰績,在世界面前丟臉到家了。
這時志願軍們如果驚慌失措,無異於此地無銀三百兩,是不打自招了。林飛也是如此,他雖然來自後世,卻決不能給祖輩丟臉,難道祖輩是英雄,兒孫後代就該是臨陣脫逃的敗類嗎?不就是個死嗎,誰的命比誰更精貴了?
林飛雖然是紅三代,卻沒有嬌生慣養,祖輩來自農民的子弟,他也沒有高人一等的感覺,這條命算是撿來的,還是穿越的,就算是再死一次也不能做孬種,丟不起那人哦。
這時,步話機里傳來急促的呼叫聲,那是催促著炮火支援的聲音。王海山指揮的營首當其中,橫亘在公路上,而北進的偽軍則在美軍的炮火掩護下頻頻發起攻擊。西方人常說中國人在韓戰中頻頻使用人海戰術,打得聯合國軍沒了脾氣。
其實聯合國軍為了突破志願軍的防線倒是常常使用人海戰術,就是欺負志願軍沒有火炮,包括精銳的海軍陸戰隊長津湖之戰。他們意想不到會被潰敗的朝鮮人民軍死死地攔住了去路,到現在他們還以為交手的是朝鮮人民軍。
這時,林飛站在車廂頂上,看著遠處炮火瀰漫的戰場,牙齒將嘴唇咬得緊緊的,幾乎咬出了血來,那裡他的新戰友們正在用血肉之軀抗衡著偽軍一波高過一波的攻擊,偽軍的整師向他的那個營發起了連營級的持續進攻,每時每刻都有戰友倒下。
林飛倒沒有立即下令發炮,機會難得,或許只有一次。他望著派出去的炮兵觀察員,等待著他的信號。終於看到了那氣喘吁吁爬到山頂的炮兵觀察員向他揮揮手,才長吁了一口氣。接著就從電話里聽到了觀察員的聲音,“縱坐標……,橫縱標……三發急促射!放——”。
為什麼已經有了步話機里的坐標,還要多此一舉呢?因為他在抗命,在先斬後奏,在拿自己的腦袋拯救自己的那些戰友。
然後就在電話里聽到了觀察員不斷修正的聲音,“打中了!打中了!”再看那戰場上炮火的巨響已經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輕武器的不斷掃射的聲音。巨響在另一個地方轟然炸響,而且是持續不斷地,仿佛是把敵人的火藥庫點著了。緊接著那激烈的戰場上歸於一片死的沉寂。
林飛首先攻擊的不是陣地前面的那些偽軍,而是延伸射擊,他要炮兵觀察員觀察的是敵人的火炮陣地。急促的炮火在敵人的炮陣地上連續爆炸,炸得敵人的炮陣地火光沖天,炮彈不斷地殉爆,炸得美軍死傷慘重,遍地狼藉。林飛無意中率先在朝鮮戰場上和美國人交手,而且是不見面的炮戰。
戰士們看著聽著,啞然失色,接著就是一片歡呼聲,林飛在卡車頂上大喊著:“亂喊什麼?!抓緊時間,在敵機趕來之前,配合步兵打垮偽軍的集團衝鋒!縱坐標……,橫坐標……”這次才是先前得到的坐標。
這時就聽到步話機里的大罵聲:“林飛,你他媽的搞什麼鬼?敵人的炮火為什麼停止了,好像還發生了猛烈的爆炸,你為什麼遲遲不開炮?啊——你攻擊的是敵人的火炮陣地,奶奶的,你這是戰場抗命!不過,你小子有種,這次抗命抗得好,我要為你請功!”王海山在步話機里大笑大罵著。
戰士們知道了前線的消息,一片歡騰,不過林飛卻大喊著:“火炮掛上車尾,全體人員布置好假陣地,立即上車轉移!”就看到有幾門松樹架成的大炮挺立在陣地上,而地面上卻是散落的炮彈殼還有一些稻草紮成的假人也或站或跪在火炮前,紋絲不動。
車隊才轉移到一處廢棄的隧道中,不到三分鐘,空中就傳來了飛機的轟鳴聲,接著在那處假陣地上就傳來了天崩地裂的爆炸聲,林飛站在隧道口向外觀察,就看到十幾架美國的轟炸機像是在發泄被愚弄的怨氣似的,爭先恐後地向那處陣地連續轟炸,簡直像要消除一切人為的痕跡似的。這算是來打掃戰場了,真正的馬後炮了。
這是一處臨時發現的隧道,林飛在行軍的路上就注意到了這處隧道,而有意將這裡作為火炮的隱蔽陣地。像這樣的隧道在朝鮮很多,朝鮮是多山地區,鐵路只有南北縱向的主幹道,但是隧道涵洞卻是數不勝數。美國飛機即使炸毀了一處隧道口,還有別的出口。不至於窒息而死。
整個韓戰中,隧道涵洞發揮了重要的隱蔽作用。為美國飛賊哀嘆的炸不斷、打不爛的鐵血大動脈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否則就算是洪學智這樣足智多謀的後勤司令,在還未適應朝鮮無制空權的前提下,志願軍早就彈盡援絕,仗也沒法打下去了。
美國人那時的炸彈還是自由落體加慣性炸彈,沒有現在的精確制導炸彈,想要炸毀隧道口,就要靠飛行員高超的技術,對著隧道口飛來,水平投彈,在迅速拉起,稍稍遲疑零點幾秒,就會撞山化作灰飛煙滅。不是所有的飛行員都有這技術和勇氣。
“什麼人?幹什麼的?”林飛雖然在觀察敵情,但在腦海中卻忽然意識到了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不是來自空中,而是來自身後的隧道的深處,那裡似乎有隱隱約約的動靜。他也說不清身體裡怎麼會如此敏感,有種本能的徵兆在提醒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