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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看,可是朴玉素卻像是暴怒的母獅子一樣,揪著小戰俘的衣領,拉著林飛的胳膊,向著那些婦女哭嚎的地方走去。遠遠的河堤下面,那些婦女抓著石塊在冰面上挖著刨著,哭聲一片,悽慘無比,像是鬼哭狼嚎,連風中都帶著嗚咽聲。
林飛看到了一個個男人的身影挺立在河水裡,雖然離得遠,但是仍然可以看到他們都是被捆綁著雙手,扔進湖裡的。因為太過於密集,裡面的人竟然都是站立著的。河堤旁還有幾具赤身裸體的女人的屍體,有的胸前模糊,那是雙乳被割去了;有的下身都被剖開了,腸子拖出來幾米。實在是慘不忍睹啊,林飛閉上了眼睛。
“你看到了嗎?這就是大韓民國的軍隊造的孽!他們對我們的勞動黨人可是絲毫沒有心慈手軟的,斬草除根,斬盡殺絕,野獸都干不出的事,他們眼都不眨。對於這樣的一群四條腿的野獸,你還要跟我說寬恕嗎?”朴玉素貼著林飛的耳邊怒吼著,林飛默默無語。
這時,河邊的一顆大樹下傳來了阿爸吉的放聲痛哭聲,林飛看到了那裡正懸掛著一具渾身烏黑的屍體,樹下還堆著灰燼,白雪都被燻黑了,那是一個百姓被活活地燒死了。
“你看到了嗎?阿爸吉還懷著孕的女兒被他們剖出嬰兒,母子活活地燒死在那裡。”朴玉素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林飛覺得奇怪,既然阿爸吉能找到山裡的藏身地點,為何這些人要呆在村子裡等著被屠殺呢?
“他們為什麼不走?”林飛囁動著嘴唇說道。
“他們逃了,可是即使藏在深山裡,也被偽軍搜索隊發覺了,他們順著孩子們的哭聲找來的,男人們沒有武器,反抗到最後,只有被俘,最後就是你見到的慘景。”朴玉素嘆息一聲,“我和阿爸吉是因為發現了凍僵在雪地上的你,因為你太沉重,我們無法拖動很遠,我考慮到就近找個山洞為你療傷,沒想到卻避過了這次災難。”
林飛心裡一陣緊縮,沒想到我是又從鬼門關里走過來一回。可是即便是這樣,他依然不想看著這年輕的戰俘死在眼前。“玉素,請放過他吧,他還是一個孩子,也就是中學生的年紀,能幹什麼壞事呢?而且經過教育,他會是金日成將軍的好戰士啊。”
這句話打動了朴玉素,不過她卻臉紅了,“林飛,你剛才叫我什麼呢?我沒聽清。”說著眼睛閃著光亮望著林飛。哇,被美女如此近距離地逼視,林飛像是被五百瓦的電燈泡照著烤著啊,渾身燥熱,頓時覺得自己像是被剝光了,任由美女觀賞呢。
“咳咳,我沒說啥,我,我就是,就是說玉素姑娘啊,請你放過這孩子,他沒有太大的罪惡,罪不至死,將來還會為金將軍效力的。”林飛對金日成沒有好感,但是朝鮮人卻不同啊,簡直是奉若神明。為了保住這孩子的性命,他只得投其所好。
“啊,你說的也有道理。”朴玉素帶著幾分幽怨望著林飛,很巧妙地避過了剛才不剛發出的詢問,那會使雙方更為尷尬,而他們是屬於兩個不同的國家,她才剛剛失去了男友。林飛當時也是急了,沒有別的心思。
朴玉素對阿爸吉說:“阿爸吉,我們繳獲的這些武器彈藥足夠你們用的了,你們可以武裝起來,再不至於偽軍上來時全無抵抗能力了。阿爸吉你是老赤衛隊員,又是勞動黨員,也懂得武器的使用,就由你訓練她們吧。你把她們都帶到山洞裡去,那裡安全,等到人民軍反攻回來時,你們再出來吧。”
“孩子,你這是——”阿爸吉疑惑地問道。
“我要和這位中國東木去尋找我們的部隊,不但能再在這裡停留了。阿爸吉,你要相信勝利一定屬於我們的,我們還會打回來的,那時這裡又是我們的土地,我們會好好建設它的。”朴玉素堅定地說著,說的阿爸吉的眼睛都紅了。
阿爸吉抖動著花白的鬍鬚,“啊,小鳥總要高飛的,孩子們,你們去吧,阿爸吉會在這裡等著你們回來的。我還要親手打碎幾個美國佬的腦袋,讓他們為我們的人民償還血債。”
說到這裡,他嘆息一聲:“孩子們,村子裡的食物都快被這些王八蛋糟蹋光了,就是搜羅完他們的食品,也撐不了幾天,你們還是帶著路上吃吧。希望你們早些找到隊伍,我們都是土生土長的,食物好解決。”這是在說假話,這大雪紛飛的季節里,野獸都絕跡了,到哪裡去尋找食物。
林飛搖著頭:“阿爸吉,你的心意我心領了,我們不能再給你們增添負擔了,到冰消雪化的時候,還有一段時日,而且這點食物也維持不了幾天,我們是走不出山去的。我想這裡明後兩天肯定會有軍事物質運來,我們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
朴玉素的眼睛一亮,“你說這裡還會有軍事物質運來嗎,你為啥這麼肯定?”她心想,如果真的如此,那該解決多大的問題啊。可是就是我們幾個人又能起什麼作用?一個男人帶一幫老弱婦孺頂啥用?
阿爸吉捋著花白的鬍子,皺著眉頭一想,猛然拍著後腦勺喊道:“看我真是老糊塗了,我怎麼就忘記了鄰村還有十七八個後生正準備參加人民軍,只是因為部隊被打散了,他們也躲在山裡不敢出來呢。這些娃子可都是村裡的基幹赤衛隊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