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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慘叫,帶著坦克帽的腦袋消失了,那戰士端著衝鋒鎗,撲倒炮塔的出口,轉動著槍口,對著裡面狂掃起來,“噠噠噠——”整整打完了一梭子子彈,這戰士才站起身來,仰天大吼:“王成順,你一路走好,我為你報仇了——”
這個營的教導員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轉臉對同樣驚呆的營長說道:“這,這怎麼得了,這是公然地屠殺戰俘啊,觸犯了軍紀,我不能坐視不管,這傢伙犯了大錯!”說著,就要撲上去,揪下這名滿臉流淚的戰士。
營長一把拉住了他,冷冷地說道:“是你眼花了,這戰士剛剛消滅了拒不投降,負隅頑抗的敵人,我們該為他請功,你怎麼能說他觸犯了軍紀?你問問戰士們,誰認為他是違反軍紀?如果你連這都處理不好,我想你的教導工作恐怕很難勝任了。”
教導員瞪大了眼睛望著同樣是雙眼通紅的營長,張口結舌了半天:“你,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我是政治教導員,有責任這樣做的,這是對黨負責。”
他環視了一眼四周,發現戰士們都在不滿地斜視著他,他愣了半天,面紅耳赤,撓著腦袋說道:“或許真的是我看錯了,對,這戰士和王成順共同消滅了一輛敵人的坦克,我們該為他請功,這些敵人垂死掙扎,就該有如此的下場。”
營長雖然極力庇護這名報仇的戰士,但也擔心敵人因此而繼續負隅頑抗,但沒想到一輛坦克的頂蓋里伸出來一面白布,用力地搖晃著,接著更多的坦克也伸出了白布,那些失魂落魄的坦克兵面無血色地高舉雙手,爬出來投降了。中國人這種玩命的打法讓他們沮喪到了極點,繼續頑抗意味著更多的損失,投降才是唯一的選擇。
奧克斯准將一直看著這一幕,屏息凝神,目不轉睛,看得驚心動魄。中國人報復的那一幕,他不僅不覺得這是違反了日內瓦國際戰俘公約,還覺得這是應該的,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戰場上就是如此,沒有什麼可說的。中國人給了他們機會,是他們自己沒有把握,還奮力反抗,遭到報復也在情理之中。
准將揉著奪眶而出的眼淚,嘆息一聲,整整軍裝的風紀扣,對周圍緊盯著他的士兵說道:“放下武器吧,我們向中國人投降,向他們投降並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我們盡力了,可以問心無愧。”這時說這種話有些晚了,但這准將卻不想讓英勇的部下蒙上羞辱,他寧願一人承擔這投降的恥辱,士兵只是執行他的命令。
這支前來解救他人的軍隊,非常的不幸,在他人遭難之前,先送上了自己的性命。他們在二戰立下的赫赫功勳,在中國人的面前,都是水中月霧中花,不堪一擊。他們也曾奮力搏鬥過,但是難以撼動志願軍的這棵大樹。雙方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
中國人就在頭頂上盤旋著美軍飛機的同時,視若無睹,在繳獲的大批澳軍的坦克上蹦跳著,高喊著,像發瘋一樣的歡樂,那些傷痕累累的戰士流出了激動的淚水,歡樂的聲音匯成海洋,響徹雲霄。他們腳下就是那些垂頭喪氣的澳軍官兵,澳軍官兵低頭垂淚,有的人嚎啕大哭,屬於他們的輝煌一去不復返了,朝鮮他們來錯了。
美軍的飛機在空中默默地看著,但他們除了旁觀,什麼也幹不了,他們不能連同澳軍一塊收拾了。美軍的帶隊長機對著電台說了一聲:“非常抱歉,我們救不了你們,或許你看根本不該來的,祝你們好運!”
奧克斯准將在離開炮塔前,聽到了這聲悽惶的祝願,忍不住淚水嘩嘩地往下淌,命運不濟啊,竟然遇上了比日本人還頑強的中國軍隊。那些高級將領為何要將我們輕易地送入死地?該千刀萬剮的是他們,他們應該為這些死難的士兵殉葬。
中國人看到一個披著將星軍銜的軍官鑽了出來,紛紛為了上來,想看個究竟。奧克斯本來是低垂著腦袋的,這時反而仰起頭來,虎死不倒威,但臉上扭曲的肌肉依然暴露出他的內心的驚恐。
他鎮定了一會兒,咳嗽一聲,淡淡地說道:“我是澳大利亞第十三裝甲團的團長奧克斯,請你們按照國際公約,善待我們的官兵。至於我本人,隨便你們處置了,對於我來說,此刻是生不如死。”
這准將後來在戰爭結束後回國,被國人罵做貪生怕死的將軍,投降將軍。他很苦惱,也很無奈,他反覆地說中國人是如何的英勇,當他向人們描述戰場的慘烈和中國人的英勇無畏,人們都聽呆了,然後譏諷他這是在說神話。世上哪有這種軍隊,還為了別人,將自己置身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中,這可能嗎?
如果有個別瘋狂喪失理智的人還可以理解,那是他想自殺,可是整個軍隊都是這樣,絕對是大言欺人,這是奧克斯想要為自己的失敗開脫,更多的謾罵雪片似的飛來。
最後是奧克斯的部下集體為他伸冤,准將才得以恢復名譽,那些士兵同樣有著榮辱感,軍人都渴望勝利,但敗在比自己更強大對手的手中,並不就是恥辱的事。而這竟然到了三十年後,因為西方世界絕不想宣揚共產黨人的勇敢頑強。
准將恢復名譽時,已是花甲之年,對榮辱看得很淡了。他相信歷史會記住這些視死如歸的中國軍人的。正如他在傳記里說的,敗在這些軍人的面前,沒啥羞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