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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的家屬很想見見你。”張醫生說著,拿出一張蘇驍的名片給她。“我沒有告訴他你是誰,他只是想找你談談酬謝的問題。”
在配型之前,沐沐為了不讓大伯知道是誰捐的腎臟,請求張醫生為她保密。可是張醫生告訴她,對於**移植,捐贈者的身份很難保密。
猶豫了一陣,沐沐點點頭。“好的,我會跟他聯繫。”
謝過了張醫生,沐沐拿著配型的結果,正準備離開,一回頭,正看見站在門口的卓超越。“你怎麼在這?”
卓超越搶過她手中的材料看了一眼,臉色陰沉的可怕。“我不是答應過你幫你找腎源!”
她拿回他手中的材料,走出醫生辦公室,“我欠你的已經很多了,我不想欠你更多。”
“我們之間,還談什麼誰欠誰?”
一句平淡的對白,最簡單,也最深奧。
她搖頭,壓抑住內心澎湃的感動和感情。“我的事情,你別再管了,我自己可以處理。”
卓超越深吸了口氣,看看走廊里不斷經過的人。“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
沐沐也認為他們有必要開誠布公地好好談談,沒有拒絕,跟在他身後離開……
他們走後,在無人留意的走廊轉角,走出一個男人,他看著他們漸漸走遠,手慢慢握成了拳。
“我們之間,還談什麼誰欠誰?”
他細細回味著這句意味深長的話,回憶著病房裡他伸手觸摸沐沐時,她迴避時的表情,還有卓超越深沉的眼神,以及,他們在病房裡擦肩而過時短暫的對視……
雖然他不願相信他的懷疑是真的,可軍人敏銳的直覺卻讓他不由自主走向步行樓梯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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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超越開著車,一路飛馳,穿過鬧市,穿過護城河下的隧道,穿過一片高爾夫球場,又走了一段山路……
最後,他的車碾過滿是落葉的坡路,停在了一座低山的半山腰。
沐沐下了車,站在半山腰舉目遠望,對面的山巒,紅色的楓葉,黃色的銀杏,綠色的青松,一片五彩斑斕。
第 47 章
呼吸著滿上遍野的清新,沐沐的心情舒暢許多。
“這兒的景色真美!”她由衷的感嘆。
她終於明白男人為何總對越野情有獨鍾,因為驅車翻山越嶺,不僅可以滿足人的某種征服欲,還能享受如此良辰美景!
卓超越似乎無意和她享受良辰美景,直奔主題。“我已經托朋友幫忙找腎源了,你再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能找到。”
“我可以等,我怕我大伯等不到。”她說:“你不用費心了,我已經決定了。”
“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值得嗎?”
“他不是不相干的人,他是我大伯,我爸爸的親哥哥……”
卓超越打斷她的話。“你怎麼不想想他怎麼對你?他根本沒把你當親人!”
“那也改變不了我們的血緣關係!”
“血緣?!”
看到卓超越訝然的神色,沐沐猛然意識到自己失言,轉過身,不再說話。
他雙手搭在她的肩上,轉過她的身體:“你是說,你養父是你的……”
她點頭,苦笑,夕陽染紅了她眼底的水光。“是的,那個被我在法庭上污衊的人,我的親生父親……我不是個好女兒,他為我付出了那麼多,我能為他做的可能只有這一件事。”
“你怎麼知道他是親生父親?誰告訴你的?”
“我養母臨終前給我寫了一封遺書,裡面還有一張DNA的親子鑑定書……我真希望她沒告訴我,讓我到死都以為我的親生父親拋棄妻子,我的養父禽獸不如。”
他無言伸開雙臂,將她抱在懷裡,溫暖的掌心拂過她的頭頂。“都過去了,別再折磨自己了。”
她摟緊他,臉埋在他肩窩,極力汲取著他身上的溫暖。“你知道死亡是什麼感覺嗎?”
沐沐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天很陰,風很疾,雨好像隨時可能從天上掉下來。
陰暗的會見室里,喬宜傑將一封遺書交給她。“你養母走了,這是她委託我交給你的遺物。”
她拼命地搖頭,用盡全力扯著喬宜傑的衣服,無聲地喊著:“你騙我!你騙我!”
獄警將她粗暴地拖走前,喬宜傑追過來,將遺書塞到她手裡。
看完了遺書她才知道,她的養母因為長期精神壓抑,抑鬱,多疑,終日捕風捉影,不管她的丈夫怎麼解釋,她始終堅信,他對養女意圖不軌,即使他死了,她也認為他死有餘辜。
直到有一天,她在整理舊物的時候,發現一本舊琴譜里夾了一張“DNA親子鑑定書”,關係欄里明明白白寫著的“父女”兩個字,讓她幡然醒悟,原來她錯了。
悔恨、自責、愧疚讓她的精神徹底崩潰,兩個月後,她因為心力衰竭,病死在了醫院裡……臨死前,她寫了最後一封信給沐沐,希望沐沐知道真相,也希望她原諒自己。
可她卻沒想到,她的一封信,差點要了沐沐的命!
兩年不見天日的牢獄生活,身體被疼痛的長期折磨,再加上精神上殘酷的打擊,那個暴風驟雨的夜晚,沐沐選擇了自殺。
“我試過……”時隔多年,她已經平靜許多,可以平淡地陳述:“很冷,身上的血液一點點變冷,我很想我爸爸,媽媽……還有你,然後,我忽然想起來,如果我死了,我就沒機會做你女朋友,沒機會和你約會,和你看一場電影,沒機會挽著你的手去逛街……”
“別說了……”他抱緊她顫抖的身體,他英挺的身軀也在微微戰慄。
“你不用可憐我,我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可憐我。我只希望你明白我為什麼想要救我大伯。他有老婆,有兒子,他一定有很多牽掛……而我,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缺什麼少什麼,也沒人在乎。”
“我在乎!”
他在乎?!
他真的在乎,為什麼總是站在離她很遠的地方,不敢靠近?最多在醉酒的午夜,會偶爾失控一次,激~情過後,還是一副深深自責神情。
“你真的在乎我嗎?”她抬眼,看著眼前的男人,手指輕輕觸碰他的臉,指尖划過他剛毅的輪廓,他溫潤的唇。
他垂眸,眼光漸漸沉淪。
她能感受到他不穩的呼吸,能看見他眼中理智和渴求的交戰。被他的眼光蠱惑了,她踮起腳,唇逐漸靠近他,可就在她馬上吻到他的時候,他找回了失落的心神,推開了她,退後一步……
儘管早已預料到這樣的結果,沐沐還是有種被他推下山澗的錯覺,心沉到見不到底的深淵。
“這就是你所謂的‘在乎’? ”她苦澀的笑笑。“比起我,你更在乎他的感受……”
“我……”
“你不用解釋,我懂。他是你哥哥,你們血脈相連,你們情深義重,為了他你什麼都可以放棄,女人又算什麼?!”
“你!?你是不是非要我向所有人承認,我愛上了我的大嫂,你才相信我在乎你?”
“你不用承認。我已經想到了一個超然不可能找到的地方,等我做完手術,我會離開,我想,我們可能也沒有機會偶遇了……保重!”
她用盡力氣微笑,繞過他走向下山的方向,枯糙在她腳下發出碎裂的聲音,聲聲刺耳。
她知道他很為難,壓抑不了內心的渴望,又不想背叛卓超然。所以每次只有喝醉了酒,才會把持不住自己,等到酒醒了,又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他說:“有些話我不說,你也應該明白。”,她明白,她也承認他為她做了很多,可她分辨不出,他為她做的事情里,有多少是愛,多少是愧疚,又有多少是酒後失控。
她想要的不多,就算給不了她承諾和希望,說一句“愛過你,我不後悔!”也好,至少讓她確定他愛過,可他連這句話都沒說過。
或許,他從來不屬於她,即使身體糾纏得親密無間,她也感覺不到愛,只能感受到他欲~望的發泄!
或許,不是他給的太少,是她想要的太多。
“蘇沐沐……我愛你!”
風清,雲淡,夕陽把天邊染成炫麗的玫瑰色,晚霞仿佛一團團盛放的玫瑰。
她的腳步僵住,眼淚掉在腳下的枯糙上。
她以為她這輩子都聽不到這句話……
有這句話,就足夠了。她努力吸氣,讓清澈的空氣充滿整個胸腔,繼續向前走。
他追上來,抓著她的手用力一拉。她身子一傾,他順勢攬著她轉過身,將她推到白色的車門上。
如果愛可以淡然放手,那就不是愛;假如欲可以自我控制,那就不叫欲……
多日的隔牆相思,地下停車場一場激~吻,在加上期待已久的表白,她早已繃緊的神經突然斷了。
她的雙臂忘情地環住他優美的頸項,主動吻上他的唇。雙唇碰觸的一刻,愛欲如炸藥點燃一般,轟然炸開。
她的理智在一瞬間脫離了軌道,腦中攸然冒出一個念頭:反正已經錯過一次,也不在乎再錯一次。
深秋的夕陽,鮮紅如血。
幕天席地的吻,越纏越亂,她的手順著他的衣角探進去,冰涼的手指滑過他背部的曲線……
他的唇順著她揚起的臉下滑,下顎,頸項,最後滑倒她的耳後。不穩的熱氣吹入耳膜,她倏然跌進愛欲的萬丈深淵。
“超越……”她顫聲呼喚著,再難囚禁的眼淚,順著光潔的臉龐滑落。“我想你!”
一秒鐘的遲疑,他拉開車的後門,將她抱上車的后座,隨即,欺身壓了上來,拉開她半敞的衣襟。
胸衣被他有力的手指剝落,最柔軟的地方落入他的掌控,再難逃脫。
明知這是錯,明知這場歡情會讓他們走上一條通往地獄的路,再難回頭,他們也認了,甘心情願萬劫不復……
“沐沐,答應我……”他捧著她的臉,真摯地說著。“別走!”
她深情地望著他,他俊美的臉因激情而更加邪魅,眼底都浸染著夕陽的絕艷。
她差一點就脫口而出,我不走,就算被所有人唾棄,我們也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