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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午夜裡,淅淅瀝瀝的雨聲,滿室身體撞擊的聲,還有喘息與呻~吟的交疊聲,持續了很久。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時,他仍不捨得離開她的溫軟,固執地埋在她身體裡。
“累嗎?”他的指尖滑過她濕潤的臉頰,突然一僵。
他的手迅速伸向檯燈的方向,她更迅速地抓住他的手,“不要,不要開燈…… ”
她害怕他看見她的眼淚,看見她眼中濃烈的悲傷。“求你了!”
他收回了手,在黑暗裡深深擁她入懷,什麼都沒問,也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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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漸亮,鄭偉已熟睡,簡葇才悄悄轉過身,湊近了細細地看他,直到把每一個細節都深深刻在記憶里,包括他脊背上幾道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細長疤痕,那應該是他年少時叛逆的印記。
時鐘指向六點,她仍無睡意,想起自己從來沒給他買過早餐,便穿了衣服帶了帽子下樓。在面街的早餐店買了五種餡的小籠包,她迫不及待回家,想看他驚喜的表情。沒想到,剛走到樓下,兩個記者和一個攝像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她躲避不及,被他們一前兩後攔在中間。
閃光燈在她眼前不停地閃著,早餐也被他們撞得掉在地上,踩爛了。他們卻視若無睹,一味地把話筒伸向她,不停地問她:“早餐給誰買的?是不是岳啟飛?你和岳啟飛到底是什麼關係?”
她知道,他們這麼關心這件事,並不是因為她現在有多受關注,而是這種涉及權~色的醜聞總是可以滿足觀眾們的圍觀吐糟的需求,所以他們才會窮追不捨地挖內~幕。
她不在乎他們怎麼污衊她,但是,被踩爛的早餐可能是她和鄭偉最後一次早餐。
悲憤讓她最後一點理智都被沖塌,她對著鏡頭大喊:“是,這早餐就是買給岳啟飛的,我被他包養,被他潛~規則,我能有今天這樣的名氣,都是我用身體換來的,那又怎麼樣?!我違法嗎?!我礙著你們什麼事兒了?!滾開!”
見他們還不肯走,她俯身撿起地上一片狼藉的早餐,狠狠丟下鏡頭,“你們都給我滾!堵在我家門口拍我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你們去那些高~乾的家門口拍啊,拍拍那些道貌岸然的高~干夫人昨晚跟誰睡的?給誰買的早餐!”
估計很少有機會拍到女星撒潑的場面,她越鬧,記者越是把她堵在中間,拍得越起勁兒。攝像機的鏡頭更是頭越逼越近,幾乎撞到她的臉上。
她腳下不穩,馬上就要摔倒時,高大偉岸的身軀擋在她身前,有力的雙手奪走了攝像機。
一聲巨響中,攝像機摔得支離破碎。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記者一驚,緊接著,鄭偉又奪下他們手中的照相機,狠狠砸在地上,塑料碎片頓時碎了一地。
在記者的目瞪口呆中,他將她抱得密不透風。“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她搖頭。“沒有,可是我給你買的早餐沒了。”
“沒關係,先上樓吧,一會兒我去買。”
見他們要走,兩個記者才反應過來,拿出手機就要報了110。“我是《娛樂圈》的記者,我們在藍籌名座D座,有人砸了我們的攝像機……”
他們還沒說完,鄭偉便搶過手機。簡葇以為他又要摔,正準備阻止,只聽到鄭偉對著電話說:“三分鐘能到麼?如果到不了,我打58186696……”
掛了電話,他把手機還給了記者。
不到三分鐘,警車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趕到,將他們帶去了附近的派出所做筆錄。
因為鄭偉被帶辦公室單獨做筆錄,她不知道鄭偉說了什麼,總之完好無損的他被所長客客氣氣送出來的,所長那熱情的勁兒就差沒拍著他的肩膀讓他常來串門。而那兩個記者向她道了歉,並且保證絕對不會把今天的拍到的視頻公開曝光,才被放走。
走出派出所大門前,有一個記者又犯了職業病,偷偷問給鄭偉做筆錄的警察,“問一下,那男人叫什麼名字?”
“別問了,總之是你們惹不起!快走吧,以後記著先搞清楚了狀況再挖私隱……”
一切雖然順利解決,可惜寶貴的時間也過去了。
沒來得及吃早飯,也沒來得及好好相處,他便去了機場。
她本來想去送他,可是他怕她在機場遇到麻煩,沒有讓她送。她只能站著陽台,看著他的車遠去,消失在她再也看不見的遠方。
手機響起簡訊提示音,她點開,上面顯示著一行字:【相信我,我想做的事,沒人能阻止。】
她苦笑:“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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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著眼眶默默收拾好了昨晚的凌亂和狼藉,簡葇還沒來得及喝口水,門鈴就響了。
她打開門,看見門外的呂雅非,絲毫不覺得意外。
呂雅非摘下臉上的墨鏡,臉上再也沒有昨天初見時的溫和,但她依舊美得讓人心動。“我們能談談嗎?”
“嗯。”側身讓呂雅非進了門,她合嚴房門。“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但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了。”
☆、第41章 掙脫(二)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但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了。”
呂雅非平復了一下呼吸,聲音還是有些緊繃:“鄭偉昨天離家的時候告訴我,他要娶你,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對,他也要娶你,只娶你! ”
“……”字字句句就像細密的針,瞬間將簡葇的心刺得千瘡百孔。
“所以,我今天來,只想問你一句:你是真的想嫁給他嗎?”
她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我當然想!我對他的愛,並不比他的少一分一毫!
可是說了又怎麼樣?就算呂雅非不再反對他們在一起,她以後能叫她一聲“媽”嗎?
她不可能做到!
眼前的女人,她擁有著深愛她的丈夫,敬愛她的兒子,戴著價值連城的珠寶,穿著名貴的裙裝,端著最矜持的姿態站在眾人面前,接受著所有人的羨慕和仰慕……而這一切的浮華,都是用她親人的鮮血和痛苦換來的!
憑什麼?!憑什麼呂雅非可以若無其事站在她面前,就憑她是鄭耀康的太太?!就憑她是鄭偉的媽媽?!
從來沒有哪一刻,簡葇懷著如此強烈的恨意,比眼看著爸爸死去,眼看著簡婕血肉模糊的時候還要恨!她的腦中甚至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她想把眼前這個女人推下樓去。就算要償命也無所謂,反正她的人生已經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不在乎再以更悲劇的形式完結。
望了一眼昨天晚上被鄭偉關上的窗,她壓抑下了衝動。
“我想嫁給他?!”幸好她是個演員,還是個演技不錯的演員,所以在此情此景下,她還能笑得出來,而且大笑出聲來。“呵呵,鄭太太,別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了行嗎?我為什麼和你兒子在一起,你不知道嗎?”
“……”
見對面的女人不說話,有意在迴避這個話題,她繼續說:“看來,需要我提醒你一下。”
說著,簡葇走到書櫃前,將夾在書中的照片抽出來,遞到呂雅非面前。她的臉色驟然變了,雙唇顫抖著搶過照片攥在手心裡。
“鄭太太,你真以為你做過的事情沒人知道嗎?”見她不敢承認,簡葇索性替她說出來:“就因為我爸爸拍了不該拍的照片,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你就和你的情夫把他殺了滅口…… ”
“你爸爸的死是個意外……”呂雅非似乎意識到自己失言,馬上改口說:“他的死與我無關,更和我的兒子無關。”
“那我媽媽和妹妹的車禍呢?!也是意外嗎?!”看著眼前多少脂粉都掩蓋不住臉色發白的女人,簡葇也有些失控,雙手緊緊捏著她細弱的手臂,尖聲問:“我妹妹和這件事有關嗎?她才十三歲,她什麼都不知道!你們為什麼不能放過她?”
“……”呂雅非沒有再否認。
“我不會讓我爸爸白死,不會讓我妹妹的腿白斷,就算告不了你們,我不會讓你們好過。”
“你覺得你可以做到嗎?”
聽出她的威脅,簡葇鬆開手,有恃無恐地笑著。“你現在是不是也想殺了我滅口?別說我沒提醒你,你的寶貝兒子那麼愛我,如果我死了,他一定不會讓我死的不明不白的,他一定會找出真相……到時候,你說他會不會原諒你?”
雖然極力掩飾,她還是在呂雅非的眼中看到了驚慌失措。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冥冥中自有安排。她遇到了鄭偉,抓住了呂雅非唯一的弱點,否則,她恐怕永遠要和媽媽一樣,念著深切的仇恨,活在畏縮的惶恐里。
權衡了形勢,呂雅非最終不再閃避,直言說,“好吧。你覺得是我害得你家破人亡,你想怎麼報復我都行……我希望你放過我兒子。”
“你想我放過鄭偉,可以啊!你和林近去自首,承認是你們的jian~情,承認是你們害死了我爸爸,撞傷了我妹妹!否則,我會把這些照片送給的丈夫和兒子,再貼到網上,看你丈夫會不會放過你和林近,你兒子會不會原諒你!”
提起林近,她又在呂雅非臉上看到了複雜的眼神,仿佛是恨,又仿佛有更深的愛。思忖良久,她平靜地問:“如果,我願意還你一條命,你能不能別再追究,別再牽扯其他人,也別再傷害其他人?”
這樣的選擇讓簡葇有些意外,但仔細想想,這的確是呂雅非別無選擇的選擇。比起她和林近jian~情曝光,身敗名裂,最後還要深陷牢獄,乾乾淨淨的死亡或許更好。
“好”字到了嘴邊,她卻沒有說。因為她忽然發覺以呂雅非這樣柔弱的性格,她一個人一定做不出那麼殘忍冷血的事,林近一定脫不了干係。
於是,她堅持說:“我不要你的命,我就想知道真相……”
……
很多年後,簡葇每每再想起這句對白,總會感覺自己太可笑了。當時的自己真是太年輕了,十九歲,天真得可笑的年紀,以為真相是最重要的,以為律法才能還她公道。等到有一天,真相被她掀開,呂雅非不惜生命也想掩蓋的秘密再無從隱藏,她才真正懂得——人生在世,“糊塗”二字有多麼重要!
然而,那天她不懂這個道理,呂雅非沒有再多說什麼,只說希望她再慎重考慮一下,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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