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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搖頭,“是她和林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家人!”

    “算了,都過去了。”她握住他微顫的手心,“經歷了這五年,我也想開了,人活這一生本來也不過幾十年,為什麼非要執著一個結果?!為什麼非要去做那些沒有意義的努力?!讓我們的親人都站出來反對我們,指責我們,想盡辦法拆散我們,還不如,我們過現在這樣的安穩日子?”

    他還是沒有回答。

    她將他的手握得更牢:“鄭偉,我們就這樣安安靜靜在一起,過著只屬於我們的生活,我們一起吃早飯,一起喝茶聊天……我們不要婚姻,也不要管什麼將來,我們過好屬於我們的每一天,這樣不是很好嗎?”

    “你真的覺得這樣很好嗎?”

    “嗯。”她點頭,至少比起未來的暴風驟雨,這樣的寧靜難能可貴。

    “你這是在逃避。”

    “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他沒有回答。  

    ……

    這一晚,他們安靜地躺著床上,她縮在他的懷裡,像是漂泊已久的小船,倦怠地棲息在最溫暖的港灣。

    不知過了多久,她還能聽見他均勻而清晰的呼吸,她試探著問:“你睡了嗎?”

    “沒有。”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們除了逃避,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她默默靠在他肩膀上。

    他說:“給我一次機會吧?”

    “嗯?”

    “我不相信我們的愛情一定不會有結果,你給我點時間,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她能理解他的不甘心。因為他從小在優越的家庭環境中長大,雖然鄭耀康對他管教嚴格,可鄭耀康是個最好的父親,為他的人生之路鋪平了康莊大道。他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東西,也沒有真正失去過什麼,所以他不相信這世界有你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也不相信這世界有他做不到的事。”  

    可她不同,自從懂事起,她就學會了把最珍愛的東西讓給小自己一歲的妹妹,明明心裡有一萬個不願意,一萬個捨不得,還是要學會放棄。

    在年少時,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撐,家庭的破碎讓她不得不獨自面對形形色色的嘴臉,不得不學會用最卑微的方式去乞求別人的施捨,即使心裡有多少的驕傲,她必須學會隱忍和承受。

    現在,置身娛樂圈那樣不見硝煙的戰場,拼殺得體無完膚,也終究還是別人的配角,儘管不甘心,她也心知肚明——這世界還有一種失敗叫做註定……

    兩種不同的人生經歷,決定了他們兩種不同的態度,沒有是非對錯,只是選擇而已。

    她在黑暗中點頭。“好吧,我給你時間!”

    不讓他試一次,不讓他直面現實的殘酷,他是一定不會甘心的。

    ******

    第二天一早,簡葇醒來的時候,早餐已經準備好了,誘人的豆漿醇香讓人心馳神往。

    吃過早飯,鄭偉換了衣服離開,雖然他沒說見誰,她也猜到鄭耀康口中那個喬伯父喬伯母和鄭家不是普通關係,至於那個屬於傾城美女的名字“小喬”,十之八九就是他的未婚妻喬欣韻。  

    會親家這種大事,向來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所以,也不願意多過問。

    鄭偉走後,簡葇又給駱晴打了兩個電話,還是沒人接聽。她乾脆換了衣服,打算去駱晴的家裡看看。

    剛走出樓門,她正要去取車,一輛傳說中的小號車牌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自認見識過的豪車不算少數,唯獨沒見過這一種豪車,厚重的車身,厚重的擋風玻璃,乍一看去有點像裝甲車的造型。

    估計一個炸彈飛過來,這輛車都會紋絲不動。

    ☆、第62章 風 雨(二)

    鋼筋鐵骨一般的車門打開,從駕駛室的位置走下一個身材挺拔健碩的中年男人,他迎面朝簡葇走過來,以最標準的站姿立於她的身前。

    “簡小姐您好!”他謹慎地開口,端正的眼睛目不斜視落在她臉上。“我們見過一面,您還記得我嗎?”

    她在記憶中搜尋著這樣一張立體感很強的臉,很快,她想起來了,他是當年跟在鄭耀康身後的警衛員。

    “我記得。”

    “簡小姐,能借一步說話嗎?”鄭耀康的警衛員指了指他身後的車。  

    她順著他的手看向車子的方向,那完全不透光的車窗讓人無法窺見裡面的人,但她還是在目光接觸到車窗的一刻,雙腿僵硬。

    如果可以,她真想說“不”,然而,她知道車裡的人不會給她說“不”的機會。

    “好!”她點頭,拖著發軟的腿跟著他走到車前。

    車門打開,鄭耀康端正地坐在車后座的一側,明媚的晨光落在他身上,似乎也有些退縮,變成了沉甸甸的陰影。

    能讓鄭耀康這種只出席重要場合的人親自來見她,她還真有些“受寵若驚”,驚得雙腿發軟。

    咬緊打著寒戰的牙關,她坐進車裡。

    車門沉悶地關上,將她和鄭耀康關在一個封閉的世界。

    他銳利的目光,如利刃刮過她的肌膚,一絲一毫地剝落她的偽裝。

    她此刻的感覺像極了有一次她拍戲時不小心掉進深湖,帶著腥氣的雜糙纏住了她,她極力想掙扎著從水中出來,卻越陷越深,她想呼救,張開口吸進的全都是冰涼咸腥的水。

    “你還記得答應過我的事嗎?”他開口,聲音平緩,聽不出任何情緒。  

    她也儘量掩蓋住自己的不安,答:“記得。”

    鄭耀康遞給一個檔案袋,裡面都是她和鄭偉在葉正宸的婚禮上拍的,攝影師的技術相當不錯,不但把他們的樣子拍的清清楚楚,連細微的表情和眼神都捕捉到了。

    其中有一張拍的不錯,照片中的鄭偉摟著她的肩膀,笑得眉眼彎著,眼睛裡都是溺死人的似水深情。

    還有一張更經典,正好是他看手機簡訊時,被攝像師抓拍下來的。凝固在他嘴角的笑意,仿佛深冬里的驕陽,融化了冰天雪地的世界……

    她正看得出神,忽然聽見鄭耀康說:“我一向不喜歡言而無信的人,但比起言而無信,我更加不喜歡——假愛為名,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

    犀利的指責,讓她無從辯駁。

    “所以,我希望你能好自為之。”

    她很想驕傲地仰起頭,對他說一句,“只要你兒子別再來糾纏我,我一定會好自為之,謝謝!”然後,下車離開。充分地展現一下她威武不能屈的精神。  

    然而,她昨天才答應過鄭偉,她會給他機會,雖然這個機會只是為了讓他看清楚生活原本猙獰的面目。

    可她畢竟是答應了。就算面對再大的壓力,她也要忍耐承擔。

    低頭再看一眼照片上鄭偉眼中溺死人的溫柔,就為這份溫柔,她把這“言而無信”和“第三者”的罪名承擔下來又怎麼樣?!

    她抬頭,迎上鄭耀康銳利的目光:“我承認,我食言了,我也承認,我明知道您兒子有未婚妻,還在跟他保持著不正當的關係,可是我不認為我錯了,我也不認為我破壞了他們之間的感情,您兒子的個性,您一定比誰都了解,他如果動了感情,是任何人都破壞不了的……”

    “您兒子”三個字,她故意咬的很重,因為她知道有人愛聽。

    她微笑著,把手中的照片遞到鄭耀康手中。“這張照片您應該保留著,因為,我相信您一定很久沒見您兒子這麼笑過了……”

    鄭耀康接過照片,竟然拿出眼鏡,仔細端詳起來。  

    隔著眼鏡片,他的眼光沒那麼鋒利如刃了,她的心理壓力也小了不少,底氣自然也足了:“其實,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失去的永遠是最珍貴的。我不見他不一定就沒打擾他,我見他,也不一定就是打擾他。”

    鄭耀康看她一眼,“可是,你會打擾到我太太。”

    提起呂雅非,她總會憋著一口氣,呼不出,吸不進,憋得肋骨疼。

    她只能盡力忍著,說:“沒人告訴她,她就不會知道。”

    “你能保證,不會出現在她面前麼?”

    她明白,鄭耀康是希望她能表明態度,承諾她永遠不會進鄭家的門,不會面對呂雅非。

    可她沒辦法承諾。

    認真思慮一番後,她說:“我已經提交了移民的申請材料,沒有意外的話,我很快就能移民了。鄭偉結婚的那天,我會離開中國,永遠不再回來。”

    “噢?你想走?”鄭耀康抿了一下嘴角,看著她的眼神忽然變得不太一樣。“那你現在和他在一起的目的又是什麼?應該不是為了報仇吧?”  

    “我說,我愛他,您信嗎?”

    “……”他沒有回答,似乎等待著她說服他。

    她和鄭耀康相處的尷尬氣氛好像有所緩和,於是,她決定把握機會多跟他聊一點。

    “我認識他時,他十二歲,那天他被打得鼻青臉腫,在遊樂園看著一個父親陪兒子玩雲霄飛車……他的眼神很淒涼,看上去像是一個特別不幸的孩子。後來,我們成為了朋友,我們常常一起玩兒,他對於他的家庭閉口不談,尤其是他的父親。直到一個夏天的夜晚,他叫我出來,要我請他吃冰淇淋,我看見他的背上有鮮紅的血從雪白的襯衫滲出來,觸目驚心。我問他到底怎麼回事,他告訴我,是他父親打的。那晚,我給他買了藥擦傷口,我想他一定特別疼,他的額頭上都是汗,可他卻沒有一句怨言,只說是他做錯了事。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在我心裡了。”

    她看了一眼身邊默然聆聽的鄭耀康,繼續講著他們的故事。“十九歲那年,我和他在一起了。我們度過了一段很快樂的時光,他會早起去排隊買我最愛吃的豆漿油條……哦,還有,他做的炸醬麵,也特別香!不像我煮的水煮菠菜,什麼味道都沒有,不過他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  

    鄭耀康忽然問:“他炸的什麼醬?”

    “雞蛋醬。”

    “哦。”

    他沒再多問,她又接著說:“那時候,他還是對自己的家庭閉口不談,我也從來都不問,我以為我愛的人是他,與任何人都無關。結果,命運跟我們開了個玩笑……”

    她苦澀地笑笑:“十九歲,我真的太年輕了!以為未來的路還很長,以為時間總會讓傷口癒合,以為愛情來得容易去得容易,所以傷害自己和傷害別人都是肆無忌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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