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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古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但是張古感覺他就是叉!他的臉盤、五官、眼神,張古無比熟悉!
張古往後縮了縮。又一想,他怎麼可能是叉呢?於是,便又朝前擠了擠。
男嬰在唱戲,聲音尖尖的細細的:日落西山黑了天,我打馬過了陰陽關……
是巫婆跳大神時的唱詞。
那個大人在後面拉胡琴,胡琴的聲音也尖尖的細細的。
張古第一眼看見那個大人,心中就抖了一下。他的臉上有刀疤。張古覺得他正是算卦說的惡人。
旅社老闆說,賣藝人自稱那個男嬰是他的孩子。
可張古覺得男嬰是個沒有生命的木偶,那個惡人在幕後在暗處操縱他!
大家往場子裡扔錢。
張古也扔。
這個男嬰是另一個叉?他們這類怪東西到底有多少?
張古等著散場。他想靠近這個男嬰,弄清他到底是木偶,還是有血有肉的生命。
張古對男嬰有多少問題要弄清啊!——你到底多大年齡?你從哪裡來?你到哪裡去?你知不知道還有一個跟你一樣的男嬰?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你們一共有多少?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天快黑了,人漸漸少了。那個臉上有刀疤人開始收場。
張古裝成沒事人,晃晃悠悠走近他們:“老闆,今天收入不錯吧?”
那個人看了張古一眼,沒有說話。他的眼神充滿敵意,加快了收拾東西的速度。
張古有點不自在。
他看了看那個男嬰。他的身上還穿著花花綠綠的戲裝,臉上還化著濃濃的戲妝,等於戴了一個面具。張古根本看不清他的長相。
那男嬰像木偶一樣坐在一塊石頭上,一言不發,紋絲不動。
張古蹲下身,試探地問:“你多大了?”
男嬰看都不看他一眼。
那個大人突然在旁邊發出一聲奇怪的呼叫,像呼叫一種什麼動物,那個男嬰聽了,立即靈敏地竄過去。那個大人扯著他的手,兩個人急匆匆地走了。
他根本不讓張古靠近那個男嬰。
張古甚至不敢斷定那個男嬰是不是一種像人的動物。
那晚上,張古又聽見了那隻狗叫。張古在心裡說:相隔100公里,不可能。但是那叫聲確實一模一樣。
第二天,張古又去了。
他還是想接近那個男嬰。
那臉上有刀疤的大人對張古更加防範,雖然圍觀的人很多,現場很嘈雜,但是他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見了張古。看見了張古,他就像看見了克星一樣,立即對那個男嬰發出一種奇怪的呼叫聲,那男嬰就不唱了,竄到他身邊。他迅速收了場,扯著那個男嬰離開了。
離開時,他惡狠狠地瞪了張古一眼,雖然離得挺遠,但是張古感覺到那眼神里透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兇惡。
張古覺得,對於男嬰,這個惡人似乎具有一種不可抗拒力。
他好像是惡人的一部分。
晚上,張古睡不著,回想那惡人的眼神。
他在分析,判斷——那個男嬰出現在絕倫帝是用一種被遺棄的方式。
這個男嬰出現在太平鎮是採用賣藝的方式。
絕倫帝的那個男嬰決不是真正被遺棄。
太平鎮的這個男嬰也決不是真正賣藝。
他們有他們的目的。
張古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他只知道,那個男嬰給絕倫帝製造了悲劇,這個男嬰也一定要給太平鎮帶來災禍。
第三天,張古又找那神秘的賣藝人去了。
不過,這一次他不想打糙驚蛇。
他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化了一下裝:換了一身新新人類的衣服,把頭髮染成了棕色,又換了一副太陽鏡。
他遠遠地站在圍觀人群之外。他等候散場。
天黑了。
散場了。
那個大人扯著那個男嬰離開。
張古在後面跟蹤他們。
他要摸清他們的情況。
穿過一條又一條胡同,他們一直沒有停下來。
張古跟隨他們竟然來到了野外。
他們還是沒有停,繼續急急地朝前走。
出了鎮子,張古感到好像不是那個大人扯著男嬰走了,而是那個男嬰扯著大人走了。
他們是去哪裡呢?
他們越走越快。
張古一直和他們保持幾十米的距離。
風颳起來,公路兩邊樹上的葉子“嘩嘩”作響。
張古的心裡有點發毛:他們不會像鬼故事裡講的那樣,把我領到一個墳地去吧?
正想到這裡,那個男嬰突然轉過身來!
他的戲裝還沒有脫去,臉上的戲妝也沒有洗掉,在月光下極其恐怖。
那個臉上有刀疤的人也隨著他轉過身來。
男嬰說話了。
他的嗓音竟然很粗:“咱們一起走好嗎?”
張古嚇得掉了魂,轉身撒腿就跑!
……第二天,男嬰和那個有刀疤的賣藝人沒有出現。
接連三天,他們都沒有出現。
張古知道,他們在暗處,在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他如果不離開太平鎮,他們就不會露頭。
張古覺得這兩個神秘的賣藝人就像夏日的蟈蟈一樣,肯定是存在著,卻糙深不知處。
那個臉上有刀疤的人操縱男嬰只是表象?
實際上是那個男嬰操縱著那個臉上有刀疤的人?
背後有什麼可怕的秘密?
張古得不到答案。
他不能等下去了,返回。
18。霧蒙蒙的真相
張古回到絕倫帝,天擦黑了。
他去追問那個撿破爛的老太太。
他來到小鎮西邊野地里的那個孤零零的房子。
他進了屋。
這房子沒電。
屋裡點著一隻油燈,很暗。撲鼻而來的是一股霉味。
張古好像走進了一個很老舊的年代。
那個老太太在炕上坐著,好像在想什麼心事。屋子裡擺放的大多是廢品。最讓張古討厭是那一堆堆人的頭髮。
老太太問:“看見了?”
張古:“看見了。可我還是不明白……”
老太太:“34年前,我生了三胞胎。我生他們的前一個月,丈夫就暴病身亡……”
張古大氣都不敢出,怕落下一個字。
老太太:“山里人,日子苦,好不容易算是把他們三個養活了。可時間長了,我漸漸覺得不對頭,他們的身體過了1歲就不再長了,特別怪……”
老太太:“這樣的事,地球上肯定再沒有了,偏偏發生在我家!”
老太太:“我一個女人,沒有力量養他們一輩子。後來,我把他們遺棄了。那一年,我給他們煮了最後一鍋粥,讓他們吃,然後我哭著就走了,從此四處漂泊,像野狗一樣給自己尋食……”
老太太:“後來,我還是牽掛他們,回到山裡一次,發現他們都不在了。聽一個山里人說,他們三個有一個死了,死在山路上,那個山里人看見了,他把他的屍體就地埋了。另兩個下落不明,不知死活。我四處尋找,終於聽說有一個神秘的男嬰出現在這個小鎮,我就來了……”
張古:“他會不會是死去的那個?”
老太太嘆口氣:“我都不知道哪個死了。”
張古:“也許絕倫帝的這個是死去的那個,也許太平鎮的那個是死去的那個。或者,他們都是人,還有看不見的第三個,一切都是他作怪……”
老太太:“一開始我就知道,你一直想戳穿他,因此我對你有敵意。我想嚇你。直到迢迢死,我再也不忍心看著他害人了……”
34年了。
如果是人,這個古怪男嬰今年34歲了,跟我同歲,1967年出生,據我母親說那一年的向日葵大豐收,一望無際的金黃。
突然,張古聽見窗外有響聲!
他抬頭一看,看見了男嬰的那張臉!
臉。
一閃就不見了。
張古出去四處看,沒有臉,只有荒糙。
張古向鐵柱正式報案。
張古和鐵柱來到17排房,撲進司馬太太家。
只有司馬太太在家。
鐵柱:“那個男嬰呢?”
司馬太太:“沒了。我都找幾個小時了!急死人了!”
張古說:“嫂子,都是他幹的!”
司馬太太跌坐在椅子上。
男嬰失蹤了。
19.了結
男嬰失蹤後,17排房譁然,全鎮譁然。
李麻恨得咬牙切齒,他發誓要把他用油鍋炸了。
司馬太太又為死得萬分冤枉的迢迢哭得死去活來。
連類的婆婆家猜測連類的精神失常跟他有關,怒不可遏。
卞太太為她的錢連聲嘆息。
馮鯨也為他玩弄了自己的情感和人格而惱羞成怒……
小鎮都咒罵那個不知是人還是鬼的東西。
沒有他的影子。
他徹底消失了。
大家除了憤怒,沒有任何辦法。
那一段時間,方圓幾十里都在流傳古怪男嬰的事。
大家以為男嬰再也不會回來了。
一天上午,馮鯨打電話對張古說:“我搞到了一個算命的軟體,能算出一個人的前生前世。你把你的生日時辰告訴我,我給你算算。”
張古說:“我對這種遊戲最不敢興趣了。”
馮鯨:“玩玩唄。”
張古就把自己的生日時辰告訴他了。
末了,張古說:“哎,你順便給那個男嬰算算。”
馮鯨:“不知道他的生日時辰,沒法算。”
張古想想說:“就是。”
馮鯨要放下電話了,張古還不死心:“你就按他出現的那個日子那個時辰算吧。”
馮鯨:“那不會准。”
張古:“我覺得不會錯。”
下午,馮鯨又打電話來:“張古,你猜你的前生前世是什麼人?”
張古沒什麼興趣。
馮鯨興奮地說:“你是朝鮮人!你是個女的,出生於江東郡,你的工作跟航海有關,好像是繪圖之類。你愛吃橘子。你一生跟3個男人上過床。你死於一個比你弱小的人之手。”
張古說:“別胡扯了。”
馮鯨:“我幫你尋根呢。你知道我前生前世是幹什麼的?我是非洲人,奈及利亞人!我屬於奈及利亞西部的優羅巴族,信奉阿尼迷教,我是男的,我的職業是鹽凱瑞森林公園的警察。我死於44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