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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一刀成印就已經是難能可貴的,還能留下印記?」秦海川聞言又是愣住了,話說這二三十年以來,他吃驚的次數加起來還沒今兒一天多呢。
「方逸,什麼是印記啊?」向來都是以不學無術為榮的胖子,在經歷了被騙的事件之後,腦袋瓜終於是開竅了,遇到不懂的事情,也會出言詢問了。
「印記說起來,其實算是一種瑕疵……」
在篆刻的手藝上不如方逸,秦海川下意識的就想在別的地方彌補一下,所以沒等方逸開口,就主動幫胖子解答了起來。
「用現在的話說,印記其實就是一種防偽手段,只有你或者是被你指定的人,才會知道印章上一些細微的地方,這樣別人就無法仿冒你的印章了……」
秦海川玩了一輩子的金石印章,對於印記見過的實在是太多了,有些人故意留下個針眼大的小孔,也有的會做出一些非常短小細微的劃痕,手段有很多,如果不特意指出來的話,一般人是無法發現的。
「老師,印泥取來了,最好的硃砂印泥……」秦海川在解釋印記的時候,華子易已經用溫水將印章清洗了一遍,拿過一張複印用的A4紙和一盒印泥,擺在了沙發前的茶几上面。
「我來吧……」
秦海川拿了一本書墊在了紙張的下面,然後接過華子易手中的印章,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捏住了印章的頂部,左手卻是壓在了右手,很平穩的將印章的底部按在了印泥上,然後才將印章印在了紙面上。
「好字!」
當秦海川把印章從紙上拿開之後,看著紙上的那四個紅底白字,忍不住開口贊了一句,方逸刻出來的這方印章,不管是從小篆書法還是篆刻的角度而言,都是無可挑剔的,看的秦海川竟然忍不住伸出手指比劃了起來。
「老師,方逸的這方印章是刻的不錯,只是陰刻手法相對比較簡單,要是陽刻的話,恐怕方逸就沒這麼輕鬆了……」看著紙上的字體,華子易眼中也露出了欽佩的神色,不過他還是不願意讓方逸的風頭壓過老師,於是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華子易所說的陰刻,指的是將筆畫顯示平面物體之下的立體線條刻出,陽刻指為凸起形狀,是將筆畫顯示平面物體之上的立體線條,簡單來說,陰刻就是刻出文字,陽刻則是刻出背景。
這也是方逸刻出的這枚印章,印在紙上顯示的是紅底白字,如果是陽刻的話,那就是白底紅字,因為陽刻中的字體是凸出來的,篆刻時需要剷除字體之外的部分,從工藝上來說的確是要比陰刻繁瑣得多。
「陰刻陽刻,都是傳統的篆刻手法,其實沒有孰高孰低的……」
聽到學生的話,秦海川搖了搖頭,說道:「如果我在四五十歲的時候,或許能篆刻出一方和方逸不相上下的印章來,但最少需要兩三天的精雕細琢才行,從這一點上來說,老頭子我真是不如方逸啊……」
秦海川說出這番話來,並不是妄自菲薄,而是他真的感覺自己不如方逸,北宋歐陽修曾經說過學無前後、達者為師,秦海川是胸懷坦蕩的人,如果他再年輕個三十歲的話,或許真的會生出拜方逸為師學習一刀成印手藝的心思來。
「秦老,您這可是捧殺小子了,我需要學習的地方還很多……」
聽到秦海川說出的最後一句話,方逸臉上也露出了赫然的神色,說實話,他之所以能刻出這樣的印章,和他身上的修為是密不可分的,如果單論刻章的手藝,他未必就比秦海川強。
「方逸,你不用謙虛……」秦海川擺了擺手,說道:「在刻章這門手藝上,國內怕是沒有人能比你再強了,也惟獨王老年輕的時候能和你比一比……」
「秦老,您說的王老,是哪位啊?」方逸聽秦海川接連兩次提到王老二字,言語中似乎對其很是推崇,心中不免也有生出了幾分好奇。
「王老就是王世襄老人,近代的金石篆刻,沒人能比王老玩的精深……」一旁的華子易開口說道,或許是老師親口承認不如方逸的緣故,華子易這會言語中總是帶著那麼幾分不忿。
「原來是王世襄老人,算起來他還是我的師爺呢……」
聽到華子易的話,方逸不由恍然,他的另外一位老師余宣,和王世襄多有交集,算得上是王世襄的記名弟子,從這一點上論起來,方逸還真算是出自王老門下。
「王老門下,當真是出了不少的奇才……」
聽方逸論起和王世襄的淵源,秦海川不由嘆了口氣,他當年原本是想拜王世襄為師的,只是陰陽差錯拜之下,在了另外一位金石大師的門下,雖然也闖出了偌大的名頭,但論起近代金石大家,王世襄還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就是說起門下學生,王老那也是弟子遍天下,別的不說,就是雜項專家余宣,在古玩行的名聲就不亞於秦海川,只是在行政級別上與之相差甚遠罷了。
第231章 協會
「單論金石篆刻,當今怕是沒人能比得上你了……」
看著印在紙上的四個字,秦海川口中說出了一句讓華子易震驚無比的話來,要不是親耳聽聞,華子易真的不敢相信這樣的一句話,竟然是為人一向嚴謹的老師說出來的。
「秦老,您謬讚小子了……」
饒是方逸不知道謙虛為何物,也被秦海川的這句話給嚇了一大跳,連忙搖頭說道:「天下奇人異士很多,小子所會的只是一些小道爾,當不起秦老您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