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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渤海分離之後,夜搖光就不再想要打擾他,除了送錫杖入永安寺還打個招呼,就連在大相國寺遇上,也只是相顧無言,宛如陌生人般擦身而過。
昨日她就回到了祖宅,並沒有急著上永安寺,而是在家裡歇息了一夜,早上才出現在這裡,她的目光順著階梯兩旁的竹林往上。
晨輝的第一縷光從高處灑落,掩映在搖動竹影之中的佛寺檐角懸掛著一個鈴鐺,那鈴鐺在晨光之中不時地折射出刺眼的光,令夜搖光不由眯起了眼睛。
“走吧。”溫亭湛上前,握著她的手,先一步提步邁上階梯。
先回祖宅,就把三個孩子都放在了家裡,家裡有僕人,金子也留下和宣開陽一起照顧兩個弟妹,就他們夫妻單獨前來,是不希望桃桃見了哥哥傷感,有些道理現在對她說不明白。
夜搖光沉默著,任由溫亭湛牽著她,他們像兩個普通的人,一步步慢慢的步上去。
等到了最上面,依然看到有道士在擺攤,想到當年她初到永安寺說的那句話,不由會心一笑。
夜搖光幾乎是永安寺的熟客了,只要不是新出家入寺的僧人,幾乎都認得夜搖光,所以她人一露面,立刻就有人去通知源恩,才走到正殿的階梯下,源恩就已經迎了出來。
“源恩大師這次怎麼沒有猜到我會來?”夜搖光不由打趣源恩一句。
“以往小友前來,多是饋贈,此次前來,卻是送不吉之物。”源恩千年不變的溫和慈笑。
“大師,出家人不可如此現實。”夜搖光做出一副苦口婆心勸誡的模樣,而後問道“那這不吉之物,大師是收還是不收?”
“禍兮福兮,相與共。”源恩笑意加深,“不吉之物也能化為萬丈功德。”
“別和我拽文字,這東西就交給你了。”夜搖光拿出瘟珠,遞給源恩。
源恩卻並沒有接:“此物非我能化解。”
說著源恩伸手,意思是請夜搖光和溫亭湛入內。
夜搖光頓了頓,這個寺里源恩說他不行,那麼就只有一個人行,源恩是得道高僧,若是可以他是不會說謊,那麼就意味著的確是非廣明不可,雖然夜搖光原本就是想要將之交給廣明,可她是真的沒有打算再見廣明。
“怎能辜負大師盛情。”溫亭湛沒有讓場面變得凝滯,便接了句話,牽著夜搖光往前。
夜搖光回過神之後,整理好神色,一臉的從容輕鬆。
再見到廣明的時候,廣明坐在菩提樹下參禪,他坐姿端正而又筆直,上次見面已經兩個月,似乎他的模樣又變了很多,夜搖光他們的到來,驚動了他,廣明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這么小的年紀,可他那雙像極了溫亭湛的眼眸卻是如古井無波,仿佛沉澱了千萬年的智慧與深沉:“阿彌陀佛,溫施主,夜施主。”
夜搖光微微垂下眼帘。
溫亭湛從她的手裡拿過瘟珠,他面色如常上前:“廣明小師父,此物我們夫妻想將之放入貴寺,往貴寺的清靈之氣,能夠洗滌它的妖邪。”
廣明的目光落在瘟珠上,他握著一串念珠的手伸出來,懸浮在了瘟珠之上,有淡金色的光芒細碎的從他的掌心落下,本來深沉的瘟珠內氣流突然翻湧起來,像被激怒的困獸想要將瘟珠的屏障給衝破。
“可。”廣明很快將手收回去,翻轉攤開在溫亭湛的旁邊。
溫亭湛的手一傾斜,就將瘟珠交給了廣明。
“源恩大師,許久未嘗過貴寺的齋菜,不知今日可有口福?”夜搖光突然側首問源恩。
“知曉小友獨愛我寺中的饅頭,特意留了不少,今日招待小友。”源恩笑道。
“最近奔波也頗有些疲累,就勞煩大師給安排給客房歇歇腳。”夜搖光很明顯的在逃避。
她一直以為她可以坦然的面對廣明,但真的和他這麼近的距離,她才知道她連強撐的堅強都不能維持太久,她想要迅速的離開這裡,離開有廣明的視野,她始終沒有溫亭湛那麼從容鎮定。
“小友請。”源恩立刻讓開了路。
他自然不想為難夜搖光,這瘟珠若非他接了,又是一段因果,他也不會讓溫亭湛和夜搖光親自來送給廣明,這會兒事兒已了,留在這裡也只是讓夜搖光徒增傷痛。
“夜施主,請留步。”豈料夜搖光才剛剛轉身,廣明卻出聲喚住了她。
夜搖光腳步一滯,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轉過身的時候,廣明已經走到了她的近前:“廣明小師父。”
“夜施主,身懷麒麟子,前方卻有意劫,我與麒麟頗有些淵源,此物便贈與他。”廣明的手攤開在夜搖光的面前,是一顆很小很小金色的珠子。
夜搖光感覺到到這顆小珠子非比尋常,卻不知道是何物,她伸手落在廣明的下方:“替孩子多謝廣明小師父。”
廣明的手一翻,那珠子留落在夜搖光的掌心,他再也沒有說旁的,對夜搖光和溫亭湛行了一個佛禮,就坐回他原來的地方,還是方才的姿勢開始參禪。
夜搖光握緊小金珠,和源恩他離開了這個禪院,源恩將他們領到一間客房,才開口對夜搖光道:“小友,此珠喚避雷珠,可擋一道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