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
他如果沒聽錯的話，剛剛蔣華說的是……
蔣非是我的兒子！
不是女兒！
王大衛凌亂地看了一眼蔣華。
蔣華的表情沒有變化，她是個保養得當的女人，雖然已經四十好幾，但是整個人看起來還是很優雅得體，而商場上的歷練更讓她沉澱出很多女人不具備的精幹的氣質，她的表情很平靜，隱隱帶著一點歲月留下的滄桑，但是此時眼裡，分明有一絲極力想要掩藏的悲傷。
「他很小的時候就患上了嚴重的性別認知障礙，不肯承認自己是男孩子。」蔣華語氣很平靜，停頓的時候甚至還能喝一口咖啡，畢竟這麼多年的時間，足夠她接受這個事實，「他對於男性性別的抗拒非常嚴重，我找過很多醫生，全部都束手無策。我沒有辦法治好他的病，唯一能夠為他做的，只是提供一個讓他信任，讓他感到舒服一點的環境。但是我從未放棄過讓他痊癒的希望，讓他進入高旅，也是希望在未來，他能夠獲得更廣闊的天地。」
蔣華看著王大衛，居然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大衛，你能明白，為什麼蔣非的照片必須要全部刪掉嗎？」
王大衛啞然。
如果蔣非有痊癒的一天，那麼他大概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女裝照片，在整個網絡里廣泛流傳吧。
「我明白了。」王大衛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市場部的人大概都沒有想到王大衛去了一趟首都，不但沒有改變蔣華的決定，反而也站到了蔣華的陣線上去了。
「我們經過認真的思考以及分析，都覺得蔣非的形象和整個項目的理念並不匹配。」市場部和運營部門的聯合會議上，王大衛乾巴巴地對著下面一群不滿的表情說道。
「哪裡不匹配了……」梁立青激動地說道，有效果的就是匹配的，蔣非的圖片帶來的效益已經非常明顯，王大衛這分明是在睜眼說瞎話。
「就這麼決定了。」王大衛看都不看梁立青一眼，直接打斷他，「現在起把所有蔣非相關的照片全部刪除，包括網友自己上傳的，通知所有相關的網站申請刪除，如果有不肯刪除的，按照侵權的步驟發律師函，必要的時候可以申請法律仲裁。所有人，不准再繼續在這件事情兩浪費時間。另外，按照立青之前的提議，採用明星作為代言人，重新拍攝宣傳照全面更替之前的，項目步驟不變，大家還是按原來的計劃辦事。」
王大衛看著眾人明顯不滿的表情，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散會。」
眾人不甘不願地散去，只有蔣非趁著沒人注意，跟在王大衛身後進了他的辦公室。
「王總。」蔣非叫住王大衛。
王大衛轉頭看蔣非，蔣非的五官很精緻，加上長發和女裝，如果不是知道真相的人，是很難把他和男人聯想到一起的。
但是如果仔細去探究，就會發現，其實蔣非的長相併不柔媚，他的線條偏凌厲，身材更是像男人一樣高大，只是因為很瘦，穿的衣服也很能修飾身材，才讓人產生他只是高挑的錯覺。
王大衛的眼神很複雜：「蔣非，你不用再問我了，相信你母親已經和你說過，這件事是不會改變的。」
「你果然知道我是誰。」蔣非道，「但是我只是想知道原因，我媽不是那種專橫的人，這件事明明是對高旅有利，為什麼她會這麼反對？」
「你要相信，她是在為你著想，也是在為高旅著想。」王大衛坐到自己的辦公椅上，拿出煙盒抽了一根煙出來，卻沒有點上，「你只要相信她就可以了。我還有事要忙，你先出去吧。」
蔣非見王大衛油鹽不進的樣子，最終也只能無奈地退了出去。
王大衛把煙點著，緩緩吸了一口。
蔣非在「愛在路上」項目上所表現出來的天賦，如果加以培養，將來一定可以在高旅大展拳腳。
為什麼偏偏會得了這麼古怪的病呢？
王大衛微微眯起了眼。
那天蔣華並沒有和他說得很詳細，但是王大衛或多或少可以猜測到一點。
蔣華的私生活非常隱秘，所有人只知道她離過婚，但其中細節卻無人知曉，作為朋友，王大衛也只是隱約知道，蔣華的前夫，蔣非的父親，是一個有人格分裂且暴力傾向非常嚴重的男人。
蔣非出了王大衛辦公室的門外，剛好撞見廖安妮要進去。
廖安妮見到他的時候皺了一下眉頭，道：「我們對這個結果都很不開心，但是既然是蔣董決定的，你就別再浪費時間了，還是把時間花在更實際的事情上吧。」
蔣非沒說話，只是對廖安妮點了點頭，便走開了。
「蔣非，你別那麼難過。」勞泳不知從哪裡弄了一小盒餅乾遞給蔣非，「吃點東西吧。」
蔣非其實並沒有難過，只是因為原因不明而感到挫敗，但是他沒有辦法這麼漠視別人的示好，便笑了笑，接過了餅乾。
謝海燕見狀悄悄翻了個白眼，還真把自己當明星了。
「蔣非，一起去樓下買杯咖啡吧。」段韶星走過來拉了蔣非一把。
高旅所在的辦公樓下面有很多咖啡廳和便利店，很多人工作空檔會溜下來小憩一會。
蔣非自然知道段韶星不是單純地想要喝杯咖啡，也沒說什麼，就跟著他下樓了。
兩人在便利店裡買了杯熱咖啡，隨意地靠著便利店角落的玻璃，慢悠悠地喝著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