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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三伸到懷裡的手抽了出來,目光死死的鎖住對面比他高一個頭的蔣老四。
沈從雲回頭朝薛晚晴笑道:「薛當家的,我送你回房間。」
這個說法比較過分,而且有點輕佻了。誠然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這樣的事情每天都會發生無數次,同樣的話也被說了無數次。沈從雲已經很習以為常的事情,在這個年月很容易被人誤會。女孩子家的房間,是隨便去的麼?即便薛當家的是個江湖兒女,對面樓上的房間,也不是男人可以輕易踏上的。
薛晚晴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的時候,前面的李小三摸出五塊銀元往蔣老四面前一丟道:「滾!」
凡是出來混久了的,眼力多是不會太差的。蔣老四也不例外,感受李小三身上散發出來的不同常人的氣勢,注意到有三個具備了相同氣質的人正在靠近,將老四呆呆的接過銀元,轉身走了。
就在剛才,蔣老四感覺自己被四隻猛獸盯上的感覺,仿佛稍有遲緩,就會被吞噬一般。蔣老四甚至發現自己渾身在微微的發抖,這些到底是什麼人?
什麼人?都是趙星龍從各軍之中挑選出來的,精通搏擊、射擊、暗殺,挑選出來後還經過沈從雲高薪聘請的中、德教官訓練了三年以上的侍衛。
薛晚晴更關注的是李小三一出手就是五塊銀元,按照現行的兌換匯率,兩江三省通行的銀元,一元等於一兩白銀。五兩銀子,夠生活在底層的普通人家一年的開銷了。
一個下人出手就是五兩銀子,那主人……!薛晚晴的目光已經在燃燒了,絲毫沒有猶豫的對沈從雲拋了一個眉眼,扭動著裊裊的腰肢,仿佛在戲台上才子佳人遭遇時的模樣,輕輕提起袖子遮住臉蛋,低聲道:「有勞雲掌柜了。」
沈從雲不由的楞了一下的樣子,按照當時小說話本里的說法,薛晚晴簡單的理解為「魂兒都飛上天去也」。
其實,這個時候沈從雲在想。有趣,來到這個世界十餘年了,每每仿佛有一種時不我待的緊迫感鞭策著自己在掙扎忙碌,身邊的女人來的也都頗為巧合,也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唱戲的女人吧。想想自己現在扮演的沈從雲,沈從雲不由的微微一笑,心道:「老子也來玩一把瀟灑的,包一回戲子,也算這次安慶之行的一個點綴吧。」
薛晚晴在前,沈從雲在後,一前一後的往對面樓上走時,沈從雲看著前面的背影,不由的嘴角掛起輕輕地笑容。不愧是唱戲的,走起路來完全符合了中國古代的審美標準,風吹柳枝一般的搖曳著,輕輕款款的走動不發出任何的聲音,腳下的繡花鞋忽隱忽現,雙股有點誇張,卻又不失分寸的扭動著。
薛雨晴看見姐姐引著沈從雲上樓來,不由的露出詫異的表情,掃了一眼沈從雲,發現沈從雲的臉上一副淡定的表情,沒有一般男人那种放肆,充滿了情慾的目光,心裡多少有點好受一些。
樓下的後面幾個,看見沈從雲居然上了樓,頓時急了,一起上來圍著蔣老四低聲道:「怎麼辦?」
有點驚魂未定的蔣老四,一抬手示意幾個潑皮別亂來,低聲道:「別急,這些人來頭不小,恐怕不是我們能招惹的起的。走,回去報信去,我們拿了人家一天半兩銀子,不值得把命搭上。」
一個潑皮不屑的笑道:「老四,你是吃壞了肚子,腦子沒壞吧?不就是幾個瘦小子麼?」
蔣老四冷笑道:「你懂個屁!」
進了房間沈從雲下意識的打量起裡面情況來,床頭一隻箱子,上面擺著一面銅鏡和一把梳子,牆面上掛著幾套行頭,布料顯得有點陳舊,依稀能看出洗褪色的痕跡,以及那斑駁的花式。
沈從雲完全能想像的到,箱子裡擺放的是姐妹倆為數不多的衣裳,還有少的可憐的積蓄。好歹也是安慶城裡的名角了,居然連一個梳妝檯都沒有,可見那個福隆實在是個只想白睡女人,不想多花銀子的角色,難怪不招人待見。
「唉!薛當家的這幾身行頭,有年數了吧?」沈從雲看著行頭一陣感慨的時候,語氣里透著一股發自內心的誠懇和憐憫。
要說薛晚晴出道也有年數了,提出給她置辦行頭的男人也不是沒有,不過人家是先衝著她的身子來的,要不姐妹倆也沒必要逃到安慶來不是?
「唉,自打十五歲出道至今,這行頭就一直沒換過,一眨眼已經五年了。行頭舊了,人也老了。」薛晚晴的話立刻招來妹妹不滿的眼神,哼了一聲,摔門出去了。
「這丫頭,被我慣的,雲掌柜的別往心裡去。剛才累您破費了銀子,戲沒聽好還受了驚嚇,晚晴這裡給再您唱一段補上。」薛晚晴的這句話裡頭,透著一股深深的無奈,沈從雲不由的心中微微一動,看來對一個人有了先入為主的觀點,實在不是一個好習慣。
「天宮歲月太淒清,朝朝暮暮……」薛晚晴唱了起來,雖然沒有伴奏,沈從雲還是覺得這聲音真的好像是那天上的七仙女低聲的傾訴一般。(註:唱詞有點忘記了,不知道對不對。)
淒婉的曲調,打動了沈從雲的同時,也讓薛晚晴聯想起許多悽苦的往事來,唱著唱著不由的輕輕轉身,背對著沈從雲唱完了這一段,唱完後的薛晚晴淚流滿面,竟呆呆的好一會沒有回頭,沒有注意到沈從雲悄悄的在桌子上放了一張銀票,輕輕的推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