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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楊大人過來,不為別的。在下對整頓綠營有一些想法,說與楊大人知曉。江南沉荷多年,積重難返,本官以為解決辦法只有取消。其原有人員,去蕪存菁,打散到個防、練軍中。然後以綠營之編制,另編新軍為上,至於防、練兩軍,本官以為暫且不動為宜。」沈從雲的意思很明白,砸人飯碗的事情不能做的太過分,清朝亂七八糟的兵制很多,取消綠營以新軍代之,原來綠營的人,淘汰一批,留下一批,編入防、練軍中。除了綠營的事情,沈從雲別的不想管,還是由楊鏡岩來處理就是了。
沈從雲這話讓楊鏡岩安心很多,原本以為沈從雲有上方寶劍,一頓亂搞,趁機把兵權都奪了去,或者在整頓其間查出問題來,楊鏡岩的麻煩可就大了。
不過就是這樣,楊鏡岩的腦門子上也是冒出一層汗來。綠營的狀況他最清楚,吃空餉都是小意思了,倉庫裡頭早就搬空了,沈從雲玩意要來個清點物資啥的,那不是要了老命了麼?
就在楊鏡岩為難著怎麼求沈從雲放自己一馬的時候,沈從雲接著笑道:「綠營如何整頓,本官只有兩個要求,但凡吸食大煙著,年齡超過30歲者,一律每人發放10塊銀元遣散。如此以來,不至使防、練兩軍過於臃腫。具體事務麻煩楊大人操辦,本官半個月後率軍入駐營房。至於銀元,楊大人可使人到中國銀行兌換既可,如此處理,不會有問題吧?」
楊鏡岩聽了大喜,沈從雲這就算是給楊鏡岩一條活路走了,不過這條路走起來也不是白走的,什麼叫到中國銀行兌換銀元,這不就是伸手要好處了麼?不過人家奉旨整頓,這點好處都落不著,這也太說不過去了。說起來沈從雲已經非常之夠意思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楊鏡岩的一個心放回了肚子了,要說他也非常的無奈,當今真箇中國的軍隊之中,吃點空餉的事情不是普遍那麼簡單的,根本就是都在吃空餉。綠營日常人數,從來沒有達到半數以上,其他各軍也大致如此,即便是李鴻章的淮軍,號稱中國軍隊中的精銳,吃空餉的現象也是如此。
「還有一個問題,綠營原有舊裝備,本官也打算摒棄不用,也由楊大人處理就是了。」沈從雲最後來上這麼一句,楊鏡岩聽了不由露出感激之色道:「沈大人厚意,楊某銘記在心。」
沈從雲搖搖手苦笑道:「楊大人,在下聖命在身,說不得要干點砸人飯碗的買賣,事情做的太絕了,得罪人多了可不是好玩的。」
楊鏡岩滿意的走了,沈從雲徵募新兵的告示,也很快張貼了出來。軍工廠開起了三班倒,加班加點的生產格式軍械。沈從雲本大算把手伸到江南製造局裡頭去的,想到這是厲害的禁臠,也就只好作罷,決定另外選定廠址,擇時將越南的廠房搬遷過來就是了。
幾乎是沈從雲搞定綠營的同時,劉坤一的病就好了,回到了江寧兩江總督的任上。對於沈從雲處理綠營的辦法,劉坤一私下裡說:「這個年輕做事還是很有分寸的,只要自己該得的,不錯不錯!」
沈從云何嘗不知,劉坤一「生病」的原因,不就是想看看自己怎麼鬧騰,然後再決定該怎麼應對麼?江南那麼大的攤子,沈從雲要是亂來,搞的不可收拾了,各軍鬧將起來,劉坤一再出來收拾局面,日後沈從雲對劉坤一還不得服服帖帖的?不能不說這老傢伙就是老傢伙,老奸巨猾啊。
兩江新軍的牌子還沒掛出來,沈從雲在上海的江南講武堂先開課了,兩百多名年輕俊彥,通過文化考試後,進入講武堂學習現代軍事理論,接受外國教官的軍事訓練。如今沈從雲的軍中,外籍軍官的人數就多達五百人,光是薪水的開支每年就是一大筆。
綠營騰空後,新兵徵募工作也開始了,沈從雲收拾收拾,拜訪了一下劉坤一,然後到蘇州呆著去了。說實話,沈從雲非常懷念在越南那種可以為所欲為的環境,可惜這是在國內,很多事情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官場的很多潛規則,沈從雲還是必須遵守的,這一點沈從雲的幾個師爺們,幾乎每天都要提醒一下沈從雲,尤其是歐陽全這個狗頭。
作為蘇州第一所西醫意願,博習醫院開辦於1877年,創辦人是美國人柏樂文和蘭華德。柏樂文收到新任江蘇巡撫沈從雲的請帖後,正在忙於公務的柏樂文,把帖子往辦公桌上一丟,繼續忙他的事情去了。
這個年代,洋人在中國存在這麼一個奇怪的現象,叫做百姓怕官,官怕洋人,洋人怕百姓。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生物鏈,沈從雲既然是當官的,見慣了中國官員嘴臉的柏樂文,自然沒把沈從雲放在眼裡。再說了,柏樂文一向不認為,中國的官員找他能有什么正經事情。
請帖送出去幾天,如石沉大海,沈從雲不過微微的笑了笑。但凡是正經做事業的人,大多如此吧。一個外國人到中國來開醫院,就不僅僅的是奔著利益來的。
柏樂文不給面子,沈從雲也不著急,帶上兩個隨從,穿著便衣悄悄的出了門,奔博習醫院來了。
正在辦公室里研究一件病例的柏樂文,聽到敲門聲的時候,眉頭皺了皺道:「請進。」心裡頭還在埋怨手下的護士,不是交代過了,不讓別人打擾自己麼,怎麼還放人進來。
沈從雲進門後,笑眯眯的朝柏樂文道:「柏樂文先生,在下沈從雲,前些日子曾給先生下了帖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