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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從雲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耳朵瞬間豎了起來,立刻衝到地圖前端詳了好一陣才道:「情報確定了麼?」
「確定了!」趙星龍看了一眼克澤,還是低聲繼續道:「三年前我就派人打入了,絕對沒有問題。另外我們的人還提供了一個情況,東北方面向日俄提出,要求他們派兵干涉,兩國都表示願意出兵,現在三方還在談條件。據不可靠情報稱,日本提出要台灣和朝鮮全境。」
門帘又一次被掀開了,唐紹儀沖了進來,見到沈從雲就急忙說道:「總統,剛剛得到法國公使透露的消息,俄國不顧法國的勸阻,已經決定出兵中國東北。」
「消息怎麼來的,準確麼?」
「今天中午我宴請法國公使,商談進一步加大貸款事宜,結果法國佬喝多了,酒後埋怨了兩句,說俄國人不識大體,不顧盟友的安慰在遠東招惹是非,居然答應一些亡國者出兵干涉中國問題。」
儘管這一切都是預料之中必然發生的事情,不過來的還是早了一點。沈從雲的計劃是先收拾了福建的劉坤一,然後騰出手來回頭收拾東北,現在看來人家不許自己有喘氣的時間啊。
「克澤,如果我們對東北用兵,最少要多長的時間來準備?」
「考慮到東北的氣候原因,如果對東北用兵的話,還是按照原定計劃6月份出兵比較合適。眼下最要緊的是,海軍一定要封鎖日本,絕對不能讓日本登陸朝鮮。俄國人出兵也需要一個準備期,從兵力的運輸到軍需補給等等也需要一個相當長的時間,現在俄國人還沒有明著出兵,我們也只能靜觀其變。總參建議,立刻抽調兩個整編師的兵力,進駐遼東半島,一旦俄國人出兵東北的事情確定了,立刻對旅順、大連的俄軍發起攻擊,用最快的先打掉這個來自身後的威脅。另外,嚴令福建方面,加快動作,兩個月內,必須吃掉劉坤一的主力,迫使劉坤一投降。」
克澤說完,沈從雲連連點頭道:「就這麼辦了,立刻電告劉步蟬。讓他儘快到北京來,事關重大,我們得親自交代一番。趙星龍抓緊收集日本海軍的情報,別讓水師當瞎子。」
……
劉坤一現在的處境,有點像熱鍋上的螞蟻。預想中的振臂一呼,舉國響應的局面非但沒有出現,各省督撫還迎合了沈從雲的提議,搞個什麼聯邦共和國出來。沈從雲成了大總統,自己卻成了叛亂份子。屋漏偏逢連夜雨,所謂禍不單行,心裡剛剛對福州水師的掌控權動了點心思,李准就作出了強烈的反應,率部反水了。眼下新軍從江西、浙江兩個方向進逼過來,兵力雖然並不算多,但是以目前劉坤一手下軍隊的裝備而言,這仗打起來實在是沒多少勝算。從杭州退出來後,王德榜連面都沒照一下,收拾細軟回湖南老家養老去了,托人給劉坤一帶的信上說,他老了,不想再打打殺殺了。其實劉坤一非常清楚,王德榜和沈從雲打過交道,這是怕了沈從雲的新軍了。
劉坤一對沈從雲一直以來都是抱著不屑的態度,可是就是這麼一個在劉坤一看來有點愣頭青的後生,如今占了兩江和北洋富庶之地不說,還搶了劉坤一的浙江,譚鍾麟的廣西,如今還將劉坤一逼上了絕境。
劉坤一不服氣,但是現實很無奈。與沈從雲的較量過程中,劉坤一深深的感覺到對手就像一個巨人朝一個幼兒壓了過來,一步一步的氣勢逼人,偏偏還一點辦法都沒有。這就是實力的差距。當初沈從雲在江蘇巡撫的位置上,搞的那些事情劉坤一根本就看不上,結果甲午年間一戰,幾乎是在一夜之間,沈從雲成了北洋之後最強大的地方勢力,用了三年的時間消化了兩江地盤之後,沈從雲的刀子再度舉起來的時候,天下的歸屬問題已經漸漸的顯出了端倪。
書房內的幕僚們依舊在爭吵,有的說死守福州,有的則提議向沈從雲臣服算了,免得戰端一開,生靈塗炭。劉坤一聽的很生氣,提出臣服的那個傢伙,好像就是當初叫囂只要劉坤一出來振臂一呼,必然是天下響應的傢伙吧?
劉坤一不是沒想過,放棄福州廈門等沿海地區率部撤往山區堅持,可是劉坤一更頭疼的是,好不容易拉起來的隊伍,當兵的還好說一點,當官的哪個肯離開福州這等繁華之地,到山區去吃苦受罪,恐怕不等劉坤一提出撤退,手下就先譁變了也未必。
想到這些煩心的事情,耳朵里充斥了幕僚們爭吵的聲音,院子裡滿地的枯葉在風中飄舞的時節,劉坤一長長的一聲嘆息,慢慢的往院子深處獨自走去。
……
自從山海關下兵敗如山倒後,北洋新軍成為了一個過去的名詞。北京城和往日看起來並沒有絲毫的變化,城牆上的彈坑依舊,訴說著曾經在上面發生過的激戰,滿人最後一點血性泯滅的時候,也是一個新的時代來臨的季節。
一隊士兵,一輛馬車,緩緩的走進北京城的時候,段祺瑞忍不住撩開窗簾,朝外面看了看。城市裡的人們,似乎已經適應了新的主人。熙熙攘攘的人流,熱鬧的吆喝聲,和以前看見的北京沒什麼兩樣。平頭百姓最關心的還是肚子問題,天下大事對於他們來說,並不重要。
「芝泉,別看了。」馮國璋沒好氣的說了一聲,王士珍輕輕的一聲嘆息道:「華甫,別動氣,大家還是商量一下,這次進京瀋從雲會怎麼對待我們吧。我是無所謂了,反正都這歲數了,你們兩個還年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