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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帥過獎了!從雲不過運氣好,得以為朝廷辦了點事情而已。」沈從雲在張之洞面前可不敢托大,語氣神態甚是恭敬。
「呵呵,李合肥說你是豎子狂生,我看不然啊。當初一介白丁面對李鴻章敢直言不諱,此為讀書人之風骨也,他李合肥氣量不足,摔了你一個屁股墩。想起來,當年本官在朝中為官時,也是屢屢上書,陳言時弊。」張之洞拿自己和沈從雲比,沈從雲可不敢比,連忙笑道:「從雲如何比得香帥。李中堂對從雲有知遇之恩,從雲沒齒不忘。」
沈從雲言下之意,張之洞你就別說李鴻章如何了,要說也別在我面前說。
張之洞楞了一下,隨即大笑道:「好你個沈子歸,左大人曾數次來信,對你讚許又加,中法和談一事,左大人還專門發電報請本官聯名保舉你為談判主使。」
提到左宗棠,沈從雲連忙舉手朝東邊拱手道:「左大人之氣度,從雲一向是非常敬仰的。」
幾句話說下來,沈從雲似乎不怎麼配合,張之洞也覺得無趣,便笑道:「子歸一路辛苦,早點安頓歇息吧。對了,這位是詹天佑,正翔專門來電讓我把人給你。」
沈從雲趕緊又客氣道:「多謝香帥。」張之洞這人,還就喜歡別人叫他香帥,要是叫他張南皮,哼哼,臉色就不好看了。
沈從雲的客氣,讓張之洞感到一絲無奈,不為別的,就為沈從雲是在是太客氣了,這客氣過分了,就顯得生分了,雖然中規中距的,卻難以親近,這多少讓一向以容易使人親近的張之洞多少有點不快。
「呵呵,子歸啊,客氣就不必了,本官今晚在鴻濱樓備下了接風宴,子歸可一定要賞光啊。」要說張之洞表示到這個地步,已經很夠意思了。張之洞也確實有拉攏沈從雲的心思,要知道沈從雲可是有練兵的權利的,如果再有張之洞這個一方封疆在暗地裡支持,日後互為呼應,不難與李鴻章一爭長短。
「香帥,從雲不貫走海路,這一路遭了不少的罪,身體頗感不適。接風宴改日吧。」張之洞的熱情遭遇到沈從雲的冷漠,再好的脾氣臉上也有點掛不住了。
「哼哼!是麼?如此,喝茶!」張之洞微微露出嗔色,端起了茶杯。沈從雲也沒往心裡去,拱手告辭而去。
「湯生,以為此子如何?」張之洞手縷著鬍鬚,目送著沈從雲的背影問辜鴻銘。
「個性、自信、自律,典型的西方人的做派,這是長期生活在西方才會有的氣質。拒絕人也不會客氣點,更何況拒絕的是上官。不過大人既然想表示一下親近之心,為何穿著一身的官服呢?穿了官服自然就是公事公辦了。」辜鴻銘倒是頗為欣賞的樣子,眯著眼睛看著沈從雲的背影說道。辜鴻銘看人的眼光倒是很準的,可惜說對了一半,沈從雲來的那個世界,人與人之間尊卑的界限,已經不明顯了而已。
張之洞讓辜鴻銘這麼一說,微微的沉吟一番,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一品大員的官服,覺得辜鴻銘說的確實有點那麼一點道理。
沈從雲沒聽見辜鴻銘的說法,聽見了肯定是要臉紅的。其實哪裡是什麼個性吧個性,根本就是現在沈從雲的地位非常微妙,朝廷在看著他,李鴻章在看著他。沈從雲現在不想給張之洞一個拉攏的機會罷了,至於以後,只要站在利益的角度去考慮問題,合作的機會自然還是有的,不著急於一時。
沈從雲直奔館驛和那幫子學員們會合,剛到地方,見餘震在安排兩個學員站崗,還把一個穿著長袍馬褂模樣的中年人擋在門外。中年人似乎一直在解釋,可是餘震就是不讓他進去。
沈從雲走上去,笑著問道:「怎麼回事?」
「大人!」餘震一個平胸軍禮道:「這人非要進去見大人,屬下告訴他大人不在裡面,他要進去等著,屬下沒答應。」
「哦?閣下是哪位?找沈某何事?」
這個中年人看起來四十歲的樣子,給人的第一感覺是陰沉、狡黠,這讓沈從雲想起了過去看的電影中,國軍裡頭總有那麼一個狡猾的參謀長一類的人物。
「歐陽全!紹興人,聽聞沈大人尚無有師爺,特來毛遂自薦。」來人笑著一拱手,那派頭好像是沈從雲肯定要收下他似的,手上還拿著一把紙扇,留著一對八字鬍,果然很有幾分狗頭軍師的氣度。
「呵呵,你怎麼知道我沒師爺?怎麼知道我到了廣州?」沈從雲笑問,歐陽全不由的臉色微微一紅,頗為尷尬的笑了笑,低聲道:「其實在下到廣州已經多日,眼下在廣州知府手下一個鄉黨處寄居,本打算到廣州求人謀一師爺的差事,我那鄉黨也大力的向知府大人推薦了我,可惜知府大人嫌棄在下相貌不佳,事情沒能成。今日本打算走水路回紹興老家,在碼頭上看見沈大人的隊伍,在下略一打聽,覺得這是個機會,便前來試一試。」
聽他這麼一說,沈從雲再一仔細的看一看歐陽全長的還真的有點獐頭鼠目的雛形,印象中長成這樣的人,一般都是狡猾狡猾的。沈從雲現在身邊還真的缺人幫著做點政務上的事情,畢竟到了越南有一攤子政務要處理的,沈從雲在這方面可不是行家。再說有這麼一個人給自己出點子,幫著自己算計別人,提防比人算計自己。
關鍵的問題是,歐陽全坦白的說出了自己眼下的處境,沒有裝腔作勢,這一點打動了沈從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