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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從雲……。
「大人!」沈從雲面露感激之色,拱手之間,言語竟有哽咽之意,這可不是裝出來的。要說這盛宣懷,確實太會籠絡人心了,難怪盛宣懷死後,滬上舉行了盛大的葬禮,光是葬禮的費用,就花了30多萬兩白銀之巨。
「男人嘛,將養個三五日,照樣生龍活虎的。」盛宣懷哈哈一笑,這事就算是過去了。
接下來閒聊了幾句,盛宣懷站起告辭道:「子歸啊,我這就去見中堂大人,為你把差事拿下來。」
沈從雲送到門口時,盛宣懷停下轉身,猛的一拍腦門道:「你看,我把這事給忘記了。」說罷,伸手到袖口內,摸出一個信封來,往沈從雲手裡一塞道:「大丈夫不可一日無財啊。」
不等沈從雲推拒,盛宣懷已經拱手笑道:「子歸,留步。」轉身大步走了。
沈從雲捏著銀票,一時百感交集,看著盛宣懷的背影,竟不知道說點什麼才好。
一直到盛宣懷的背影轉過一個門洞,沈從雲這才低頭打開信封,裡面是一疊銀票,兩張五百兩的,十張一百兩的,十八張五十兩的,十張十兩的。
唉,此君行事之細緻,為我設想至斯,日後如有一日,要與李鴻章分庭抗禮,這份人情如何還的上啊。
……
口袋裡有了錢,沈從雲便開始為南下做準備了,帶上盛小七到天津衛的大街上轉了一圈,買了一些關於西南風物的書回來,順便還在洋人商行那裡,訂了一張越南地圖,說是三日後到貨。
這廂沈從雲準備南下,那邊盛夫人差人送來一斤人參,讓玉瓶和青弦燉湯給沈從雲補身子。兩個小丫頭聽了盛夫人的解釋,這才眉開眼笑的忙活起來。沈從雲看著心裡一陣的發虛,心道真的補上個三五天的,會不會上火啊。
上不上火的不知道,倒是每天參湯喝下來,原本略顯蒼白的臉上,現出了一些紅潤,沈從雲整個人的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兩個丫頭見了,也都挺欣慰的,眉眼之間看著沈從雲的時候,漸漸的春意漸濃起來,看的沈從雲巴不得李鴻章那邊趕緊把南下的差事委派下來。免得哪天一衝動,這兩個丫頭又蠢蠢欲動的要投懷送抱的,一不小心真的把人家給禍害了,那才叫作孽。揚州瘦馬啊,那可是職業培養給人做妾的,讓男人舒服的招數,不要太多了,營造出來的溫柔鄉掉進去後,就沈從雲這個穿越來的,十有八九就別想爬出來了。
耐心的等了四日後,這天正午,盛宣懷急匆匆的趕到院子裡,在書房裡找到沈從雲,差事終於下來了。
「子歸,差事派下來了,不過可能和你想的有點出入。」
沈從雲聽了一愣,還是很有耐心的等待著下文。
「中堂大人想要見你。」
……
出門的時候,天有點變了,遠遠的飄來幾朵烏雲。頭一次坐轎子,置身於這麼一個狹小的封閉的環境中,感受著轎子晃悠悠的慢慢前進,沈從雲有點悶氣的感覺。
轎子終於聽了下來,依稀聽見前面有人在喊:「什麼人?」
「哦,是盛大人。」
為了來見李鴻章,沈從雲特意穿上西裝,清朝的長衫實在是不習慣,穿上前幾天特意買來的西裝,要自在多了。
「子歸啊,待會見了中堂大人,說話一定要注意一點。」盛宣懷拉著沈從雲往裡走,一再的叮囑著。
李鴻章是在書房裡接見二人的,清瘦的身軀端坐在椅子上,耷拉著眼皮見二人進來的瞬間,猛的精光一綻。
「見過大人!」盛宣懷上前就要打千,沈從雲略微的愣了愣神,衣袖被輕輕的拉了一下,一低頭盛宣懷正給他打眼色。
「荇蓀啊,免了。」李鴻章的語氣里,透著一股威嚴,配合著目光讓沈從雲趕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壓力,心情不由的緊張起來,這比當年高考壓力可大多了。
「李鴻章要的是人才,同時也是奴才,即便是奴才,沒點性格也未必能入其法眼,他不是說我狂麼?我就狂給他看。」不過是一閃念的工夫,沈從雲心裡已經閃過這個念頭。
「化外草民沈從雲,見過中堂大人。」沈從雲打定主意,沒有下跪,只是微微的彎腰,拱手而已。
「大膽!見了中堂大人,敢不下跪?」兩個精壯的戈什馬齊聲呵斥,作勢要撲上前來。
沈從雲心中一驚,心道別李鴻章一怒之下就把自己拿下問罪了,民見官要下跪,這可是寫進了清朝的法律里的。可是,看見李鴻章目光裡帶著一絲的詭異時,沈從雲咬咬牙,非但沒跪,反而把腰一挺,雙目平直的回視李鴻章。
「算了!一狂生爾。」李鴻章低沉的嗓音發話了,兩個戈什馬這才退了下去。
一旁一直在給沈從雲打眼色的盛宣懷,這才算是長出一口氣。
打定了主意要狂下去,沈從雲立刻昂首接過李鴻章的話道:「大人說雲從乃狂生,敢問大人。曾詩云:萬里請纓終子少,千秋獻策賈生推。自比西漢終軍、賈誼,試問狂否?」
李鴻章聽著愣了一下,上下左右的仔細打量一番沈從雲後,猛然間仰首哈哈大笑起來。這句詩是當年李鴻章赴京趕考時所做《二十自述》中的句子,沈從雲這時候念出來,言下之意是,別說我狂啊,當年你不也狂的沒邊了麼?同時也是間接的誇了一下李鴻章,大有自比年少時的李鴻章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