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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人的天下是怎麼來的?又是怎麼做穩的?李大人您想過沒有?還是沒有敢去想?既然他們能夠用殘暴的手段奪得這個天下,又用所謂天命所歸來裝裱門面,從雲用同樣的手段把天下奪過來,又有何不可?更何況從雲壓根就沒想過去當皇帝,只是想著三五十年內,讓我泱泱中華上國,還我漢唐之盛況。……。」
李鴻章從面色如土的表情,轉變成了老臉憋的通紅,劇烈的喘息中終於爆發的吼道:「忠孝禮儀廉恥,聖人說的話,難道都不要了麼?」
沈從雲不由的一陣苦笑,這位老先生中毒之深可見一斑也。
「說的好,我們就來說這個忠好了。宋之一朝,崖山蒙難之際,陸秀夫抱著幼主投海,從者四十萬,這是前明能比的了的麼?前明末年,滿人打著為崇禎報仇的旗號入的關,結果呢?南明最後一個皇帝是怎麼死的?是讓滿人的走狗奴才吳三桂用弓弦勒死的吧?吳三桂就不去說了,洪承疇、錢謙益這些所謂的讀書人的典範,按照您的觀念,他們都該在南明傾覆之際,守節而死吧?實際上呢?李大人飽讀詩書,對歷史也該爛熟於胸,他們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就不用我提醒了吧?說了這麼多,恐怕李大人會說,前明傾覆乃氣數已盡所至,不關滿人的事情。那麼好,現在的大清朝,算不算氣數已盡呢?既然氣數已盡,李大人又何必拿什麼忠孝禮儀廉恥來說事?要我說,這天下本就是無主之物,德者居之。我沈從雲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就是要變天,要做這個天下。不學滿人入關以後,找這樣那樣的藉口來忽悠天下人那套。說穿了,滿人那一套,就是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沈從雲說的慷慨激昂,李鴻章臉色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子歸,你想過沒有,如此一來,天下必將亂起,受苦的終究還是天下的黎民百姓。更別說當今天下,列強環視,你如何面對這內憂外患的局面?」李鴻章冷靜下來後,說的話倒是一下就說到點子上了。
沈從雲露出不屑的表情,冷笑道:「誠如李大人所言,滿人繼續當著天下,百姓的日子就好過了?睜開眼睛看看這天下的黎民百姓吧,他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對外受洋人的凌辱欺壓,對內受敲骨吸髓之剝削,無處不是餓殍遍野之狀。表面上您一心以洋務興國為己任,可實際上呢?哼哼!遠的不說,近一點的甲午年間的中日之戰,您一手拉扯起來的北洋水師,連打上五個小時的炮彈都沒有。如果我沒記錯,這事情是您的外甥一手泡製的傑作吧?要不是我花了百萬兩銀子買炮彈,不是我及時增兵山東,北洋水師早就成了日本人的戰利品了。地面上的淮軍,就更不要去提了。知道為什麼北洋會敗的如此之慘麼?我告訴你,爛在制度上,爛在根子上了。即便是您李大人,何嘗不是把淮軍和北洋水師實為一己之禁臠?作為您穩坐北洋的籌碼?從骨子裡,您有為這個國家的前途和命運豁出去的想法麼?你沒有!」
沈從雲越說越嚴厲,李鴻章臉色漸漸又白了,雖然很想反駁沈從雲,可是沈從雲句句話都如同針尖扎在李鴻章的心頭上,讓他無從反駁,令他無地自容。
「你沒有,滿人的朝廷也沒有。要不然憑我泱泱大國,數萬萬同胞之力,又何懼一個東洋小日本?東北丟了如何?北京丟了又如何?只要抱定必死之決心,朝廷可以遷都,和日本人打上個十年八年的,拖都能把小日本拖垮了。可實際上呢,朝鮮一旦潰敗,朝廷的談判大臣便到了日本搖尾乞憐了。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麼?因為不管賠多少銀子割多少地?只要能維持滿人的統治,滿人都不會在乎。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苦的只能是這天下蒼生。滿人的權貴們,包括您李大人在內,照樣能過上朱門酒肉臭的生活。」
李鴻章此刻的心情,就好比坐在一個燒紅的鐵板上面,沈從雲毫不留情的話,仿佛是在左一下右一下的抽打他的臉。原本李鴻章來這裡,是打算興師問罪,打算讓沈從雲打消某些念頭的,現在反了過來,成了沈從雲給李鴻章上政治課了,這讓李鴻章如何不難受?可是偏偏沈從雲說的這些都是事實,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李鴻章後來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離開的。張佩倫和楊士驤看見李鴻章失魂落魄的從總督衙門裡出來時,也都嚇的不輕。
「恩相,沈從雲欺人太甚,我這就去找他理論。」楊士驤還以為沈從雲怎麼羞辱李鴻章了,急的臉紅脖子粗的要衝進去。
萬念俱灰的李鴻章慘笑著抬手道:「別去了,老夫今天是自取其辱,怪不得別人。沈從雲還能讓我等在這裡進出,已經是非常的寬宏大量了。走吧,回去吧,沈從雲說的沒錯,老夫確實到時候回家去做一個安分的富家翁的時候了。」
……
李鴻章離開直隸總督衙門的時候,張之洞也在為如何應對沈從雲的提議而傷腦筋之中,拉上首席幕僚辜鴻銘正在書房裡繼續這個話題。
「沈從雲這是要造反,還要拉老夫下水啊。」
「大人如何不站出來振臂一呼,聲討這個亂臣賊子,天下必響應者無數!」辜鴻銘其實心裡也非常不服氣沈從雲。
「沒有用的,如今沈從雲據有兩江以及直隸,九江數萬大軍正對我虎視眈眈。這是一個完全不守規則的人,誰也想不到他下一步會做什麼?但有一點是明確的,沈從雲信奉的是實力至上,俗話說就是一力降十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