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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嘴角撇過一個不易讓人察覺的笑容,毫無溫度的聲音傳進面前的鏡子中,這玻璃鏡子是前兩年從中國流過來的玻璃製品,清晰度實非過去的銅鏡可比,中國種種新事物層出不窮,著實很吸引人,也讓納蘭越發想念那個白衣青年。
“他們會同意的!他們已經失去了一個機會,再不把握機會,他們就只有亡國的份,即使,即使中國沒有白雲起,單憑北秦也不是如今中國的對手。”
納蘭並沒有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只是將所預測的結果說了出來,北秦沒有選擇,統一中原是過去中原四國每一國的心愿,而如今北秦已經受到中國的威脅,當初也正是感受到這個威脅,北秦和匈奴都打算趁著白雲起和李灝打個兩敗俱傷,再來趁火打劫瓜分餘利。
可任何人沒想到的李灝投降之舉打破了所有人的計劃和預想,這一點,即使是納蘭,到現在也想不通,為什麼李灝竟會不戰而降,當時雖然白雲起的兵士氣全盛,但終究是疲憊之師,李灝就算勝算不大,至少也能吃去白雲起一半以上的兵力,可李灝卻無端端一張降書遞出,教人大跌眼鏡。
失去了那個機會,中國如今的實力只比去年更強,做了多少年統一中原夢想的北秦絕不會傻到認為中國這個強大的敵人會放著領土不要,和他們和平相處,他們可不是傻子,但單方面發動戰爭,北秦可以說幾乎完全沒有信心,匈奴的聯兵戰略正是一帖自信劑,北秦沒有任何理由不要。
至於蘭馨兒和韃靼人的關係,蘭馨兒也未必完全和納蘭思想統一,在北秦她可是萬人之上的幕後女皇,在韃靼她卻是個臣子,傻子也知道自己該優先為哪一邊著想,而且,她也未必能控制北秦整個朝野的聲音,套句段七那時代的典故,她只是還沒完全消滅顧命大臣的慈禧太后,而不是穩坐龍椅的武則天,二者間還差著很遠的距離。
德日勒忽然疑惑道:“那國主……”
想說而沒說,納蘭怔了怔,隨即明白德日勒想說什麼,平靜地說道:“你是想問為什麼我國不參與聯兵,如此好機會,草原大聯兵,萬眾一心還附帶一個兵精的北秦,錯過了很可惜是嗎?”
“國主英明,卑職正是此意。”德日勒不得不佩服,自己只稍露詢問之意,納蘭便知道自己想要問的是什麼,此情景下,說來很容易聯想到,但如果不是個細心而且極其聰慧的人,八成就說什麼“你有什麼問題”、“懷疑我的判斷嗎”之類的詞語,斷不會如此快便想到。
納蘭終於站起身來,鏡子中的納蘭穿著一身端莊大方的民族服飾,草原民族的首領並不像中原國主或皇帝那樣,對穿著非常講究,有自己一套的規矩,如上朝朝服是如何的,衣冠必須是如何的,什麼樣的帽子代表什麼品級的官之類。草原民族只要穿起來端莊即可,有的甚至完全不在意穿著,可能就在大庭廣眾下赤著上身與士兵角力。
當然納蘭是不可能那樣做的,她如果那樣做,八成被人當成第一個不要臉的下流首領。
站起身來,納蘭審視著鏡中的自己,嘴裡喃喃說道:“排開臨敵戰術運用,德日勒你覺得如果三國聯軍,對中國能有多少勝算?”
德日勒考慮了一會才說道:“六七成勝算,但三國中,除了北秦的靈家外,實在沒有足以與中國戰將謀士相匹敵的將領,而北秦靈闖已老邁,靈羽在經驗上恐嫌不足,若北秦不用靈家,應該勉強五五勝算,啟用靈家可能也只是五五之平。”
納蘭嘴角撇過一絲冷笑,似乎對德日勒的分析不屑一顧,眼光從鏡子上移開,轉身看了德日勒一眼,“那當初寧大先生和匈奴聯兵,還伴隨著刺殺白雲起,你當時認為有多少勝算?”
德日勒回答道:“這個卑職倒沒想過,現在想來,若不是李灝臨陣換將,犯了兵家大忌,張楚應該不會到亡國這地步,白雲起也僅能奪得張楚一到三個州郡。”
“那在此之前呢?也就是白雲起的新式武器還沒到解州時。”納蘭再度問道,聲音依舊是那麼平靜,仿佛德日勒的回答完全不出乎她的意料般。
“這……國主是想說……”德日勒此時終於明白,自己說了那麼多其實根本就是廢話,納蘭的問題,只是想讓他明白,中國內在的實力,層出不窮的新武器新事物,已經不是常理所能推斷,換句話說,三國聯軍對中國,那勝算幾乎不可能是五五之數,很可能是六四,甚至七三,總之就是不超過五五的未知之數。
第六部(9)再踏青樓
納蘭終於點了點頭笑道:“正是,主動去發動一場勝負完全未知的戰爭,你覺得我們應該去參與嗎?”
“可是,中國如果在匈奴北秦之戰中勝出,如今的後魏滿目創痍,根本不堪一擊,下一個目標就會直指我們啊!難道說因為未知,我們就坐以待斃嗎?”說著說著,德日勒的情緒已經有些焦急起來。
納蘭依舊看起來很平靜,在茶几旁倒上兩杯茶,並不急著說剛才的問題,遞過一杯給德日勒,嘴角泛起一種少女促狹之笑:“來,先喝一口吧!不用著急,白雲起還沒打來呢!”
德日勒受寵若驚地接過茶杯,心下也知自己剛才激動了點,被納蘭這麼一笑,老臉不由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