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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小廝同時站出,鄭書鳳凌厲的眼光在四人頭上掃了一圈,最終落到侍墨頭上,道:「侍墨,說吧,這事是不是你挑起的?」
侍墨心中一驚,知道終究是瞞不過太太,只能硬著頭皮上前道:「回太太,讓少爺教姬家少爺,的確是小的的主意,不過小的也只是建議少爺教那姬家少爺一些規矩,畢竟將來小的如果不在少爺身邊,靠侍夢一個人,也未必伺候得了兩位少爺,並沒有想過要整誰,如果太太不信,可以問……」
「不用問,我知道你沒有特別整他,對付他姬子騫,根本不需要特別刁難,普通雜活和幾句冷言諷刺已經夠他受的了,可你以為這就能騙過我嗎?」鄭書鳳怒喝:「還有,別以為你一人出頭就可以把事情擔下來,就憑你一個還搞不出這麼大的事!」
侍墨卻低著頭不說話。
雖然他答應了胭脂絕不把胭脂交代出去,但心裡卻期盼太太慧眼如炬,自己是萬萬不願意獨抗責任的。
這不僅僅是拉人下水有快感,最重要的是也有法不責眾的意思,如果衛府的大部分下人都參與了這件事中,那麼就算是太太也只能忍下這口氣。
畢竟再大的家族,也離不開下人們的支持,這也是他敢於冒泡的基本支撐。
鄭書鳳看侍墨那樣子,知道他是默認了,氣得全身哆嗦:「好,很好,一群混帳東西,一個個真是反了天了,真要讓你們去了學院,修成仙人,真不知將來會如何對我衛家,指望你們,還不如指望我們用銀子聘來的仙師呢,我看你們一個都別去學院了,我衛家不要自己的仙師也罷!」
這話說得重了,所有下人同時臉上變色,還是秦大管事輕咳了一聲:「太太,這話可說不得……」
可以隨隨便便打破的規矩就不是規矩!
家族自己培養的靈師,與外面聘請的靈師有很大程度的不同。
這種不同不僅僅是忠誠問題。
忠誠度這種東西其實是最不可迷信的。
人間世界千百年的發展早已證實,當主家形勢一片大好時,就是降卒都有忠誠度;當主家形勢危急時,就算是家人都沒忠誠度。
因此自家仙人忠誠高,僅是外間哄人的說法,實際上這部分的價值是最低的。
就使用效果而言,外聘的靈師有時甚至比自家靈師更好用,畢竟人家是按月拿錢的,不好好幹活就沒錢。
外聘靈師與自家靈師真正的差別,不在於忠誠,而在於不管你出多少價錢,外聘的靈師都不會把自己的仙法秘訣拿出來交給你。
只有家族自己的靈師,才有資格,有意願,有理由並有可能獲得許可,傳授仙法,形成真正的修仙家族,而這些靈師成立的家庭往往也和原家族有著莫大關聯,有時直接就是姻親。
比如唐劫將來要成為靈師,又想繼續修煉,又不能不回報衛家,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娶一個衛家的女子,留下子嗣血脈在這裡。
如果衛家實在沒有適嫁女子或者靈師沒有看中的姑娘也沒有關係,可以找一個丫鬟收了做義女,並且後繼子嗣依舊與衛家聯姻,形成各種血緣關係,當然,具體就要看這靈師的前途了。比如侍月,如果唐劫真成功,又看中她,則她就可以一躍成為衛家少奶奶,其地位甚至比衛蘭心還高,將來的子嗣更有可能繼承衛家!
家族要想存在百年,千年,靠的就是這份傳承,否則僅是忠誠的話——真以為忠誠值上百萬兩的銀子?
再者這仆學的規矩傳了有幾百年,下人們甘拿最低的工錢,沖的也是這機會,僕人間的利益鏈本身也意味著一個忠僕能帶出一批忠僕,所以在下面人中影響深遠。衛府要是打破這規矩,下人們就得先造反,就算是其他家族也會勸止。
大家族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網,早使得一個人的事往往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批人的事,否則姬子騫的到來也不會引來如此大的牴觸,虛若谷更不必信心滿滿地認為天神宮不會滅自家。
這錯綜關係的人脈,從來都是最重要的保證。
唯一不同的是,凡人只有凡人的人脈,仙人則有仙人的人脈。
外聘的靈師,享受的只是這一個人。
自家的靈師,享受的則不僅是這一個人的力量,還有傳承的力量,更有這靈師一生交際帶來的人脈力量。
因此鄭書鳳的說話,終究只是一時氣話,她既不能,也不敢,更不允許打破這樣的規矩。
只是現在鄭書鳳的氣還沒消下來,因此秦管事雖然提醒的對,她卻是不願聽的,反而狠狠瞪了秦管事一眼:「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那好好的松梅瓶怎麼會突然跑到門口去了?為什麼靜心園的事剛出來,我們這邊就得了消息?為什麼連老太爺那邊都會那麼快得到消息?還有怎麼就這麼巧,正好我們到了,衛蘭心就說出那麼不堪的話?光憑這幾個小的,只怕還想不出這麼陰損的招,只怕還有老的在後邊搗鬼吧?對了,秦遠,你不覺得清陽軒離靜心園實在是有些遠了嗎?虧我還一直覺得你忠厚老實!」
秦管事驚的汗都下來了,只能陪著笑說:「太太向來是精明的,只不過嘴長在姑奶奶臉上,沒人能干涉她說什麼。」
他並不否認鄭書鳳指出的問題。
精明的下人知道什麼時候該裝傻。
精明的主子同樣知道什麼時候該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