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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羅涵真抬了下眼角道:「怎麼說?」
唐劫回答:「剛才一路登上,看似輕鬆,我卻已盡全力。這六百米的衝擊,無一天時間,我怕是上不去了。不過這還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從上得此台階開始,我體內氣息便隨周遭壓力自行運轉,三枯正在加劇中。越往上越難行,我之實力卻在下降,六百米以上當再無可能。」
「這樣麼……」羅涵真點了點頭:「可惜啊,本還想與你走到那七百五十米的洗月天塹,觀雲祖手跡,你卻終究是沒那個福份了。也罷,也罷,人生路漫漫,能走到哪步便是哪步吧。既然僅可止步六百,那便在六百米一覽風光也好。」
說著已自坐下,閉目歇息。
唐劫見狀也不敢多言,自在一旁休息。
待歇得差不多了,站起到:「堂主,我休息好了。」
「唔。」羅涵真應了一聲,睜開眼看看他,也不說話,繼續向山上走去。
這一次的五十米,走的時間分外長。
唐劫咬著牙,一步一步向上行進。
可惜的是,路越來越難行,實力卻在不斷下降中。
只是短短五十米路程,唐劫一路行來,白髮驟增,兩鬢竟已是皆見白霜。
這五十米,唐劫最終走了一天半夜方才到達。
等他到達時,羅涵真早已坐在那裡等他許久了。
看到唐劫上來,羅涵真說:「既已無力再等,那便全力沖三枯吧。」
「弟子知道了。」唐劫恭聲回答。
向農堂弟子要了六百米的獎賞後,唐劫便將之前的靈草盡皆服用,在這平台上修煉起來。
三株靈藥的食用,使得唐劫境界再漲,然而這增長的修為表現卻是只一夜功夫,唐劫便鬚髮皆白,臉上更是密布皺紋,形貌枯槁一如老朽。
這代表著唐劫的三枯劫已正式有了火候,凡體漸死,靈體未生,此時此刻的唐劫,實力已下降到連九轉期都不如了。
前頭已無路,坐等歸去日。
這似乎就是如今的唐劫境遇的最好寫照。
從這天起,唐劫便在這六百米高台處每日修煉。
時間就這麼一天天過去。
在這不間斷的修煉過程里,唐劫的氣血愈發衰竭,身體也越來越虛弱,那是他三枯劫愈加成熟的表現,此時的唐劫,實力已下降到連百鍊都不如的水準了。
然而唐劫依舊努力著,修煉著,每日就這麼堅定的過去,哪怕無法突破,也絕不浪費在這水月洞天的一絲一毫。
相比之下,羅涵真到顯得悠閒許多。
在唐劫止步六百米高台後,羅涵真只陪了他一天,就又向峰上走去了。
唐劫不知道他走了有多高,只知道一天後他又回來了。
提著一壺酒,坐在高台上,對酒當空,大口大口地喝著。
那酒香傳來,異香撲鼻。
於是乎,一場奇異的畫面就這樣徐徐展開了。
一位化魂期的真人每日裡登登山,看看風景,拎酒回來喝;一位看起來比他還老的年輕人則每日裡就是盤腿打坐修煉,並且越煉越老,越煉越看起來要隨時完蛋的樣子。
他們之間也會相互交談,不過大多時候都是交流些修煉心得,很少提及自己。
就這麼著,一過就是四十多天。
今天唐劫還在修煉,如今的他看起來已經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
羅涵真突然走過來,袍袖一揮,兩人之間已多了張小案。
手再揮,卻是幾碟小菜出現在了案上。
羅涵真將酒往案上一擱,道:「來,喝酒。」
唐劫微愕,卻還是走了過去,正要取酒杯,羅涵真卻道:「就這么喝。」
那酒壺已直直飛向唐劫,壺身微微一傾,酒液已從壺中溢出,直入唐劫口中。
唐劫就覺得全身一股熱流湧出,走遍全身經絡,大量的靈氣隨之升騰而起,在體內奔騰呼嘯出一股長江巨浪般的聲威。
「好酒!」這一大口酒下肚,唐劫再忍不住喝出聲來。
羅涵真卻是手一招,將酒壺收回,竟不再讓他喝了,只是道:「吃菜。」
酒是好酒,菜卻是普通小菜。
在飲過那如瓊漿玉液後,再吃這凡俗飲食,便只覺得食之無味。
唐劫卻終究什麼都沒說,更未再繼續索酒,只是陪著羅涵真吃菜。
兩個人就這麼默默地吃了好一會兒,羅涵真才突然道:「你不想問,我今天為何請你喝酒嗎?」
想了想,唐劫回答:「想來是堂主的時間不多了吧。」
聽到這話,羅涵真身體猛的一顫:「原來你猜到了。」
唐劫輕輕嘆了口氣:「一開始或許還想不明白,過了這許多時日,又怎會還不明白?能在這水月洞天自由進出的,除了農堂弟子,還有一種人啊。只是我從未想過,第一次來水月洞天,就會看到歸墟前輩。」
歸墟!
這正是水月洞天存在的根本原因。
六大派無數前輩們只要條件允許,在臨死前總會選擇來到水月洞天,將一生修煉精華在釋歸天地的同時,盡數留於這片空間。
這也是水月洞天存在的根本,是水月洞天之源頭。
當唐劫看到羅涵真身為化魂真人卻可以自由上下水月峰上,就徹底明白,羅涵真是大限將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