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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顧長青已死,騙局成功,危機解除而心情放鬆,飽暖之後思淫慾?
還是年齡到了,生理上的衝動漸漸開始影響心理?
又或者是之前在學院戒心過重,疑神疑鬼,導致對誰都提不起興致,惟有這刻的邂逅方能讓人開懷?
還是她那真誠的笑容與說話打動了自己?
一時間,唐劫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最後想想,覺得還是自己想多了,也許只是一時美色眩目,目迷神昏所致,乾脆不再修煉,只是倒頭睡去。
他不知道的是,這一夜,許妙然也是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第二天一早,伊伊尚在熟睡。
唐劫出了房,見到許妙然正坐在道觀大殿的一角喝著茶。
茶水香濃醇厚,應當不是這觀中劣茶,多半是她自帶的。
看到唐劫,許妙然甜甜一笑:「早啊!」
「早。」唐劫走過來,在許妙然對面坐下,對著那茶香嗅了一口,道:「冰海花?」
「是玉松石。」許妙然回答,取出一個小香囊,從裡面倒出幾粒小石子模樣的茶石,放入杯中,用滾水沖了,放在唐劫身前。那石子便在水中如花盛開,放出淡淡幽香。
「謝謝。」唐劫接過。
極自然地,兩人就這樣對坐說話。
在經過昨晚的並肩拼殺後,原本陌生的兩人漸漸熟悉起來,話匣子也逐漸打開。
這兩人一在涯海,一在文心,天南海北的兩個人聚在一起,自然少不了要說一下各自的風土人情,修界趣事,互為補充,話題到是不愁沒有的。
沒了鷹堂的壓力,唐劫的表現也比以往輕鬆,談笑之間頗多風趣,說到興起處,更是一起開懷大笑。
「……就這麼著,我成了衛家的仆學,跟著我家小少爺來了洗月學院。」
「卻是不容易,那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我為了實現大宏願,為了獲得大逍遙,就挺而走險……」
唐劫也沒瞞她,就這麼把自己的事說了出來,當然,是用來欺騙洗月派的那個版本。
「怪不得我聽唐劫這名字如此熟悉呢,感情你就是那個鬧得文心全國風雨,害得天神宮洗月派正面交惡的洗月學子。」
唐劫嘆息:「想不到我都成傳說中的人物了。」
許妙然聽他這話說得有趣,開懷大笑起來。
女子笑不露齒的規矩於她全無作用,她笑得肆意,笑得張揚,更笑得明媚動人。
笑過後,許妙然道:「那你到底是不是天神宮要的人啊?」
想了想,唐劫反問:「如果我是,你會如何?」
沒想到,許妙然愣了愣,居然沒有迅速回答上來。
第98章 告別
「那我就把你抓回天涯海閣,嚴刑拷打,逼問天神宮寶藏的下落。」許妙然揮舞著拳頭喊道,只是看她表情怎麼都不兇惡。
唐劫哈哈笑了起來:「那好,我就是,你來把我抓回天涯海閣吧。」
「切,一點誠意都沒有。」許妙然撇了撇嘴:「不過既然兩大派都在找你,為何你會在這裡逍遙?」
「顧長青死後,我就一路回學院。因為天滅宗的緣故,他們現在應當已經知道顧長青死了,所以自是不再急著找我。」
「以前也沒見有多急。一個多月的時間,又有借據在手,竟然還救不回你,洗月派不是太無能,就是壓根不想救。」許妙然哼了一聲。
「洗月派若是無能,那與它鼎足而立的其他五大派又算什麼?」
「聽你這意思,卻是洗月派不想救了?」
唐劫的聲音低了下去:「也不是不想救,只不過我在天神宮手裡,對大家都好吧。」
有些事,不用說得太明,其實大家都明白。
為什麼洗月派一直找不回唐劫?
真的是因為顧長青手段通天嗎?
未必!
也許一開始,洗月派是真心想救唐劫回來的。
但隨著一路追殺,不斷揪出天神宮暗子,洗月派也發現這樣的過程對他們有利,許多想法自然而然就會產生變化。
顧長青需要時間,唐劫需要時間,洗月派也需要時間,大家都有自己願意付出,而又想要得到的東西,於是這三方就在無形中達成了默契,使得追捕始終存在,卻又始終無法克競全功。
許妙然終究很伶俐,在唐劫的唏噓中,領悟了他的意思。
這讓她有些氣憤:「這豈不是將你當成了棋子?」
「本來就是。」唐劫回答。
「那你恨不恨洗月派?」
「恨?為什麼要恨?」唐劫笑道:「在你看來,被當成棋子或許是極可惡的,但你別忘了,這卻是我一直都主動追求的啊。」
「啊?為什麼?」許妙然不解。
「為什麼?嘿嘿,不成棋子,你又如何證明你的價值?或許在你看來,成為棋子是可悲的事,卻不知有多少人,想成為棋子都不可得呢。我出身貧寒,若不博命,又憑什麼受人重視?靠天賜嗎?再者世事如棋,天地為盤,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只是上面的一顆棋子而已,不過是有的棋子用處大些,有的棋子用處小些罷了。」
許妙然聽得一時怔住。
她出身與唐劫不同,從沒想過世間還有如此艱難的修仙,這刻聽唐劫娓娓道來,一時亦心中大受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