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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劫苦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四小姐之間沒什麼的。」
「沒什麼?我親眼看到她從竹林出來,面帶紅霞,你還敢說你沒對她做什麼?」侍月幾乎要哭了:「終究是我太天真,以為你是個可依靠的人……怪不得你對我不假顏色,原來你心裡還有高枝呢!」
唐劫無奈道:「你這又何必,其實說起來,姐姐喜歡的也未必是我吧?」
侍月一怔:「你這話什麼意思?」
「有些事,我不想說得太明白,但是你知我知,大家皆知。」
侍月只覺得受到莫大屈辱:「你覺得我是看重你可能成為仆學,所以刻意討好你?所以你看不起我?」
唐劫卻不回答了。
有些事,彼此明白就行,不需要說得太透徹。
可惜,他不想說明白,侍月卻不甘心。
她看著唐劫道:「是,我承認一開始對你好,的確和太太欣賞你有關,我不否認我有私心。可是我們身為丫鬟的,為自己考慮有什麼錯了?我雖然圖你有前途,可也是真覺得你人不錯,應該是個可依靠的人兒,所以才一心對你,可你到好……」
她說著說著便開始嗚咽起來。
唐劫嘆了口氣:「我從來沒有因為你的目的而看不起你。」
侍月微微怔了一下:「你這話當真?」
「當真。」唐劫回答:「每個人都有權力為自己的前程考慮,我從來沒認為你做的有什麼錯了。在我的家鄉,有這麼一句話,叫有本事的男人,不怕女人物質,只怕女人不物質。身為女人,在這世界生活不容易,不管抱著什麼目的去接近,只要有付出,就自然也該有收穫,所以我從未認為這樣的女人有什麼問題,更不存在看不起。」
作為從現世來到這世界的唐劫,對於女人的物質化早已無感,在他眼裡,所謂的不物質的女人根本不存在,只有輕或重的差別。
男人自己都貪財重利,憑什麼就讓女人超然物外?
侍月對他有所圖,但就象他對衛府也有所圖一樣,都是為了自己而爭取利益,卻並未害人,反而在此之前有大量的付出與幫助,因此無需被指責。
也正因為的確是這樣想的,所以唐劫也就這麼說出來,說得天經地義,說得理直氣壯,聽得侍月也為之怔住。
她終於忍不住問:「那你為什麼從不理我?」
「因為你想要的不是我。」唐劫回答:「姐姐對我的好,我都記著,將來我若修仙有成,必不忘姐姐大恩,予以厚報,但這不必包括我這個人,畢竟那本也不是你的追求。」
女人想要回報,這原本沒什麼。
但是既然想要的是物質,那便回報物質好了,何必非要再加上婚姻?
在唐劫眼裡,女人想要物質不是錯,錯的是非要在這上面加上愛情的由頭,冠以夫妻的名義,書以契約的約束,看起來純潔無暇,其實不過是彰顯世人,顯示情操,更極端些的說法,就是少量付出而想得到無盡回報。
這是唐劫所不能接受的。
侍月想要的是唐劫未來的回報,既如此,那便給她回報好了。
至於以身相許,名正言順的做靈師夫人?還是算了吧。
因此侍月的錯不在於她想要什麼,而在於她想要的太多。
唐劫沒有愛情潔癖,但如果一個女人本身就不愛他,自身又沒有令他可以忽略這一問題的才華,那也就別怪自己挑食了。
聽到唐劫的說話,侍月怔怔地看著唐劫。
好一會兒,她說:「你這麼說,豈不成了我別有用心?我對你,也不全是……」「我知道。」唐劫打斷她:「我知道姐姐的心意,可姐姐捫心自問,如果有一天,我被宣布沒有任何可能成為仆學,姐姐可還會對我如此好?可還會將一生期望寄於我身?」
情?當然有。
可惜情不是一個絕對值,不是要麼有要麼沒有,它往往摻雜了各種因素,真正純潔無暇的愛情,或許只能在夢中尋求。
打算以自己的身體綁住某個男人的女人,就算是沒有情,也會勸自己對對方有情的。
唐劫人長得還算帥氣,又會做人,要騙自己愛對方,還真不是什麼難事,因此侍月說自己喜歡他,感情或許不假,事情卻未必是真。
或者說這喜歡,也僅僅是喜歡,可以喜歡他,也可以喜歡別人。
她終究只是能騙過自己,卻騙不過別人。
唐劫的回答讓侍月無言,那一刻她發現自己真的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心情也隨之低落。
看著她花容慘澹的樣子,唐劫嘆了口氣:「我心在大道,的確對四小姐無意,這件事只是個誤會,至於侍月姐姐,我也只說一聲抱歉。但是如我所言,將來有成之日,我對姐姐必不敢忘恩!」
說著,他已向著後方退去。
痴痴地看著他離開,侍月突然覺得好後悔。
也許在剛才她應該理直氣壯的告訴唐劫,我能做到,無論你什麼樣的情況,我都會跟著你吃苦到老。
然而她終究是猶豫了。
一剎那的猶豫,錯過的是永恆。
那一刻,侍月淚如雨下。
※※※※
三天後,衛蝶離開衛府,去了兗州絕情書院。
臨行前衛蝶抱著母親大哭一場,上演了一出依依惜別的畫面,那個時候沒有人注意到在送行隊伍的一角,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廝就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