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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劫欲成仙台,就必須先歷人生,少不得這一道檻的。
夫妻二人帶著伊伊就這麼一路走來,一路遊山玩水,日子過得到也逍遙。
對於唐劫而言,他的志向從一開始就是大逍遙,大自在,某種程度上,他現在其實已經達成了這個目標。以他現在的實力,等閒沒人敢惹他,惹了也惹不過。萬界王庭中看著是一堆一堆的仙台,那是因為全洪荒大陸的仙台都跑過來了。待到離開王庭,那些地仙往整個大陸那麼一撒,便連個水花都見不著了。
當唐劫意識到這點時,心中便突然有了恍惚,懷疑自己繼續這樣努力衝擊是否有意義。
這疑惑一旦產生,便駐紮在心中徘徊不去。
唐劫知道,這就是所謂的知見障。
每當修為達到一定地步時,如果心中有結,就很容易產生認知上的困惑,迷茫,這是實力與心境不統一導致的結果,也是衝擊仙台要面臨的門檻之一。
知見障不能坐視不理,也不能強行扭轉,只能在天長日久的經歷中逐漸改變,一點一點扭正認知,從全新的,更高的角度去認識世界,也認識自己。
所以唐劫也不著急,就這樣一路游來,先盡情感受這大逍遙的生活。
他們四處遊走,與以往的閉關坐守不同,這次卻是走到哪裡,朋友就交到哪裡。每到一處,必會拜見一番當地修者,談經論道。
這一日,唐劫來到一處城中,住下後,唐劫便捧了本道書在燈下觀看。
他看書卻是與別個不同,那燈用的是神珍八寶琉璃燈,燈光不向四面散開,卻只照在書頁的一角,隨著唐劫的目光而移動,不顯出一絲寶氣。
唐劫坐在那裡,靜心看著,片刻後忽聽外面有異聲。
仔細聽去,竟是有人在講道。
唐劫便推門出去,就見隔壁院中一個老人正捧著本書籍搖頭晃腦地說:「故天之道,在於厚德載物,自強不息,以人心體天意,正道行途,不違一心……」
下面還坐著一群孩子在認真聽講。
唐劫也找了個地方坐下,聽那老頭講道,到也聽得津津有味。
片刻後,老者放下書卷道:「今日的課就講到這裡,爾等且先散了吧。」
那群孩子便一起哦了聲,紛紛散了。
老人這方收拾東西,看到唐劫,便笑道:「這位先生從何處來?」
唐劫便應道:「從隔壁而來,聽到有先生在授業講課,傳道解惑,一時心喜,便不請自來,還請先生勿怪。」
那老者便笑道:「不怪,不怪,只是老朽才學疏淺,見識粗陋,莫污了先生的耳朵便好。」
唐劫回答:「老先生客氣了,我聽老先生講課,對這黃道經便頗有獨特見解,正好也有些看法,願與老先生談討。」
「哦?」那老人便來了興致:「願聆聽之。」
唐劫便與那老人席地論道,討論起來。
這一聊便是一夜,二人論道論得不亦樂乎,渾然忘了時間。
眼看天色將亮,那老人才拍了下大腿道:「哎呀,險些錯過時候。小友見諒,老朽還有事先行。」
唐劫便道:「老先生但去無妨。」
那老者便拱手退離,此時一道天光照在他身上,就見他身後竟伸出一條長長尾巴,四處搖擺。
那老兒忙將尾巴收起,擦了下額頭汗自語道:「險些就被發現,我還是快些離去吧。」
說著往地上一趴,竟變成一隻老鼠,吱吱叫著往一個地洞裡鑽去。
唐劫則依舊好整以暇的坐在那裡喝著茶,背倚著一棵樹看書。
許妙然施施然走來,在唐劫身邊坐下,笑著打趣道:「與一隻不過開智的鼠妖聊上一夜,也虧得你有這閒心。」
那鼠妖並未天心,能夠變化皆是靠的變化之術,只是術法有礙,一到天明便會顯形,故不敢於白天出沒。
唐劫卻淡淡道:「求道無分人妖,只要有一顆向道之心就行。」
「咦?」許妙然為唐劫滿滿斟上一杯茶水:「你最近的心境似是又有所轉變。」
唐劫應了一聲:「是啊,怎麼能不變?修為到此步,靈氣滿溢,神魂不增,某種程度上,已經是修為的極限。我想,在很早很早以前,人們認定的修為最高境界,也許不是真仙,而是出竅吧。當修為到了這步事,就好比人生到了一個巔峰,你會發現前方無路可行,人生也從此再無了目標,心境自然難平。上下起伏,左右搖擺,皆是常事。」
說到這唐劫長嘆了一聲,又繼續道:「我們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現在人人都知道有仙台,出竅並非巔峰,充其量只能算仙路之上的一個小峰頭。可就算這樣,我還是能感受到那種修為輒止,無路可去的痛苦……我現在不管怎麼修煉,都不會再漲一絲靈氣。或者說漲也沒用。」
他說這話時,聲音低沉和緩,語氣平靜,卻帶了一種莫名的哀傷感。
許妙然怔怔看著丈夫,有些明白了他的心態。
她將自己靠在丈夫的肩頭上:「照你這麼說,我們修者的命運就是不斷的去找到盡頭,然後打破盡頭?那豈不是一條沒有止境的歸路?」
「你以為呢?」唐劫笑道:「踏上仙路,本就是踏上了一條不歸路。當前方有路時,你要拼命的跑。成了靈台你要衝脫凡,成了脫凡你要衝天心,成了天心你要成紫府,成了紫府你要入仙台,成就真仙金仙聖仙,等一直走到最高峰處,還要繼續向天衝刺……真不知仙帝玉成子證道聖仙的時候,心境又是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