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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死士拼死的抵抗牢牢抵住了護民軍的追擊,他們用生命在換取戰友撤離的時間,當烈陽下這些不屈的靈魂迸發出自己昂揚的鬥志並漸漸湮滅時,東光照的心也在痛著。
他們,都是最優秀的軍人,卻將盡數戰死在這裡,時間,仿佛每一秒都是如此漫長。短短的堅守里,東光照仿佛已度過了自己的一生。
曾經的崢嶸歲月,士兵們歡笑的言語,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縱情狂歌,悲歡離合一切盡在心海重現。
聽說人死了,就會回憶起自己的一生,看來,我也快要死了。東光照搖頭苦笑。
仿佛是一個預言,一柄鋒利的長矛在下一刻橫空刺出,東光照無力地揮動著手中大刀,這刀揮得如此之慢,以至於他只能看著那長矛刺向自己的胸口。
身上厚厚的鎧甲發出當的催響,長矛穿透甲冑,狠狠地扎進了身上。
「將軍!」身邊的驚呼聲響起。
鮮血激射里,東光照無力地鬆手,長刀落地,整個人仿佛被這一矛戳穿的氣球,漸漸委頓下來。
他單腿跪立於地,強撐不倒。
就是死,老子也要站著死!
「扶起我。」東光照嘶啞著聲音喊。
幾隻大手將東光照扶了起來。東光照睜大自己那雙崢嶸血目:「咱們守了多長時間了?」
「該有半個時辰了吧。」一名戰士回答。
「那不夠。」東光照搖搖頭:「我說過要守一個時辰的。」
「將軍!」
東光照嘶啞著嗓子嘎嘎笑了起來,全身的精力似乎在這刻回流,他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傷口,仿佛那傷不是屬於自己的,順手從地上再抄起一把戰刀大吼著向敵人衝殺而去。
「殺!」他如此放聲大叫。
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阻擊戰,它不會載入史冊,也不會成為什麼經典戰例。但是在這場阻擊戰中,止水人真正的明白了什麼叫做真正的勇士。
那個時候,周之錦遠遠地望著這場戰事,終於長嘆了一聲:「我終於明白天風軍為何如此強大,淺水清又為何可以在止水內縱橫來取,如入無人之境了。一支小小的八百人的隊伍,竟然可以死擋住護民軍如此攻擊這許多時間,他們雖死猶榮了。」
一旁的馮然冷冷道:「咱們再不出手,他們就真得頂不住了,差不多已經只剩下三百人了,總不能真讓他們全部死光吧。」
「是啊。」周之錦點點頭淡然道:「傳我命令,大軍出擊,給我救下鐵獅營剩下的這三百多號人。」
……
對石容海來說,今天的這場戰鬥打到這副局面,可以說他又是吃了一次敗仗。雖說護民軍已經全面拿下大梁城,但是鐵風旗的主力卻安然突圍。數十萬大軍的包圍沒能消滅對手,反被其從容離去,對上淺水清,石容海受到的幾乎就只有屈辱。
就在他鎮壓住所有作亂的護民軍戰士,重整軍伍準備全滅這八百殿後軍出氣的時候,戰場之外,竟又有一支軍隊浩然而來。
這支軍隊,最前方的騎兵隊盔甲鮮亮,高頭健馬,軍紀嚴明,且人數眾多,兵種齊全。
或許他們還比不上天風軍那樣飆悍狂野,勇猛無畏,但顯然同樣是一支訓練有素的勁旅!
前放騎兵隊大旗招展,一個周字昭示出來者的身份。
是周之錦的十萬大梁守軍,他們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了,而且出現的方式如此詭異。
當先的騎兵隊一出現,就沖向這最後的戰場,騎兵隊以狂野之態掠過戰場,硬是用馬蹄群生生兩支作戰的部隊分開,當先的一名騎兵軍官大聲吼叫道:「周將軍有令,戰事到此為止,鐵獅營已是籠中困獸,不必再行捕殺,我們自會將其拿下,交給周將軍發落!」
石容海氣得整個人都要炸了,他大吼:「周之錦這個牆頭草,打仗的時候他不出現,這個時候想來撈便宜?」
那軍官冷笑道:「這位就是石容海石大將軍吧?石大將軍常敗之名在下也算久仰,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佩服佩服。」
石容海在馬上晃了一下身子,險些沒被氣得吐血落馬,那軍官卻已冷冷回答道:「石將軍指責我們不出現在戰場上,看來是對我們不幫鐵風旗攻打護民軍有所不滿了,不知是不是這個意思。」
石容海破口大罵:「我去你媽的!你們身為止水軍人,不幫著我們打天風人,還敢做壁上觀!」
那軍官怒哼:「石容海,你最好清楚一下當前局勢。當時鐵風旗控制大梁城,我們這支軍隊連兵器都沒有,拿什麼去打!一旦強行攻擊造成城內大亂,到時候大梁城裡又會死多少百姓你可明白?周將軍仁義天下,不忍害我止水百姓,但也不願投降天風軍,所以只能旁觀。鐵風旗一走,我們打開兵庫取出武器你知道需要多長時間嗎?你們困不住淺水清,能怪誰來?」
「一派胡言,強詞奪理!」
那軍官卻冷笑著不再理他:「不管怎麼說,我們至少是沒幫淺水清對付你們,否則護民軍要想拿下大梁城,逼走鐵風旗,怕也沒那麼容易。我說的話,石將軍你是信也好,不信也罷,反正這鐵獅營的三百多人,我們是要定了。如果石將軍不願意,沒關係,我家將軍就在後面,你大可找他講理去。你若是不服,咱們省掉這一步驟,先手底下見個真章也沒問題。你們護民軍不是很厲害嗎?鐵風旗都被你們打跑了,既然如此,我大梁城十萬守軍,想必也是不會放在眼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