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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水清絕聲大叫。
當著整個大梁城所有人的面,淺水清將劍丟在了鄒白永的身邊,身側是碧空晴小心戒備,防止他突然出手。
那一刻,鄒白永呆呆地看著那劍,看著眼前自己的君主,心底一片冰涼。
好久,他才終於說道:「陛下,臣子無能,先您一步而去了。」
下一刻,鄒白永舉劍溫頸,那一蓬鮮血,噴吐出一個軍人最後的熱血豪情,血灑當場。
……
鄒白永死了,從一開始,淺水清就已經謀劃好了一切,這其中也包括了鄒白永的死。
假如他是淺水清眼中的大將之才,那淺水清或許會留他一命。
可當淺水清發現這個人還不夠資格與他相提並論的時候,淺水清立刻決定犧牲他以成全自己。
鄒白永並不知道,他故意邀鄒白永出來,故意用麻藥讓兩個人都失去力氣,不僅是為了保護自己,更重要的是讓所有人都看著自己在鄒白永的面前耀武揚威。
沒有人知道淺水清在酒里下了藥,每一個人都以為面對自己的國主被虜,鄒白永的選擇卻是懦弱無能到伏地哭泣。
唯一能夠挽回這一切的,只有自殺。而鄒白永本人,在看到羽文柳的那一刻,也的確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鄒白永的死,可以說是消除了大梁城最後的抵抗力量,當淺水清指向大梁城狂聲大叫:「所有為主盡忠當一死以報天下!」時,他等於是在告訴每一個人,生者,即為降者!
淺水清將他一生的心理戰術在這一刻充分發揮到了極點。
國主被擄,城守自盡,凡不能為主效死之人,都是投降派!
面對天風軍的浩蕩雄威,威逼,虜主,逼敵重將自盡,還有那響徹天邊,盡顯神威的嘹亮軍歌鼓號,止水人的心理徹底崩潰了。
還有什麼人,能站出來力挽狂瀾?
這樣的情況,就連淺水清自己也未必能再扳回,何況大梁城內那些腐朽高官。
失去了主人的國家,沒有了領導的軍隊,民心士氣在一瞬間由及格線跌到了零分。
城頭之上,哀傷,慌亂,驚恐的情緒瀰漫全城。
有人不願投降,他們還想憑藉自己的軍力強守大梁,可是他們拿什麼去號召戰士?
難道他們還要跑出去和淺水清理論一番,為國盡忠並非只有自盡一途?
這裡是戰場,誰先取得先機,誰就占有上風。
淺水清先聲奪人,為每一個活著的戰士的命運下了定論。
活著的人,就是投降的人!
他們沒法解釋,也無暇思考。
今天的事情,變化太快,太複雜,先是國主被擄,再是城守自盡,一樁接一樁的打擊接二連三。淺水清也不願意給他們時間思考,他要打鐵趁熱。
他要在這個最重要的時刻,在那所有負面情感爆發的一個瞬間,幫助他們做出一個錯誤的決斷,讓他們忘記鐵風旗那根本無法威脅到大梁城的兵力,忘記他們的忠心不僅僅是對自己的國主,忘記他們除了鄒白永外還有別的將軍可以依仗。
他要在這一刻,在這最短的時間裡,將羽文柳所能帶來的功效最大化,使其成為一舉定乾坤的棋子,而非一個可能被人拋棄的棄卒。
當然,在這關鍵時刻,如果有人有足夠的威望站出來振臂高呼,號召抵抗,那麼淺水清的所有辛苦,所有辛苦製造出來的聲勢,很可能化為烏有。
但同樣,如果有人能站出來號召全城立刻投降,那麼他也會再無阻礙。
淺水清當然不會讓前者的事情發生,當他設套對付鄒白永的那一刻,他同時也準備好了另一個人。
那個站出來高呼「投降!」而非「抵抗!」的人。
這個人,就是楚鑫林。
城頭之上,軍政院柱國上將軍楚鑫林的聲音沉穩沙啞,但卻清晰有力。
「國主被擄,止水再無可守護之人。天風軍戰無不勝,我止水難望其項背。今日起,我止水向天風全面稱臣,獻城請降!」
這一聲話語,徹底宣告了一個時代的終結。
第四十三章 武威(1)
在經歷了那場堪為人稱為後世心理戰之表率的大表演之後,大梁城毫無懸念地投降了。
至此,天風軍鐵風旗將士,未射一箭,未出一刀,未死一人,就全面占領了這代表一個國家最後的尊嚴的重要城市。從這刻起,止水人改弦易幟,徹底換了新天。
大梁城十萬守軍,連一場戰鬥的資格都沒有,就失去了自己的國家,自己的都城,自己用生命所捍衛的一切。
他們被迫交出所有的武器,守城器械,在天風軍正式進城之前,大梁城自動解除所有防衛狀態。
這座被止水人經營了百年的巍峨巨城,曾經為了防止敵人的入侵而一再加固,僅是巨城本身的防禦力量就比京遠城強上太多。但是這一切,卻已再無意義。
對此,人們只能嘆息這樣一句話:萬事以人為本。
按照降國的規矩,凡戰敗國請降,由國主以下,到文武百官在到士卒平民,所有人一律都要身穿白衣素服,赤足摘官,跪地祈降。
如今國主被擄,淺水清不可能放他出來,只能讓那位留守太子領頭。而他時間緊迫,也只命高級官員穿白衣就可以了。否則等大家換衣服,都能等一天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