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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得見。」
拓拔開山穩穩地站在峰頂,沉聲說道:「怕什麼就來什麼,本打算放他的先頭部隊過去,縱其兩端,截其中路,先滅石容海,再掃殘餘。沒想到這傢伙竟提前有所發現,逼迫我們也只能提前發動,而碧將軍卻又遲遲未現,才導致了現在的情況。石容海現在在做最後的瘋狂反撲,想等碧將軍已經來不及了,要打贏這場仗,咱們只能靠自己。」說到這,他苦笑了一下:「戰場之上,從來都不乏意料之外的事,這種時候就只能比雙方的士氣,戰力,和準備狀況了。」
戰爭中沒有一相情願,總有各種意料之外的事令人想像不到。淺水清的計劃雖然周詳,但是卻正應了那句老話:越周詳的計劃,越是需要精密的實行,只要一個環節出了差錯,就可能導致滿盤皆輸。碧空晴沒能按時帶著部隊趕到,即令人意外,卻也不意外。而目前的情況就是,面對石容海瘋狂的反撲,一個處理不好,那麼這場計劃中的完美的伏擊戰,很有可能因為兵力的不足和預料外的一些延誤而導致最終被打成一鍋夾生飯。
最可能的結局就是:石容海損失半數兵力,卻最終消滅峰頂伏兵,然後逃之夭夭。
這刻望著山坡下洋洋灑灑,仿佛潑墨大寫意般縱情於山河之間的大手筆之作,身處絕境的拓拔開山眼中卻流露出一絲興奮:「兩軍交戰,惟勇者勝,戰爭不能僅靠奇謀詭計去打,現在這種情況,需要我方將士發揮奮勇作戰悍不畏死的精神。如今峽谷中火勢已起,裡面的敵軍已不足為懼。谷外的敵人雖眾,但我軍居高臨下,以有備打無備,勝負亦未可知。狗子,帶著兄弟們跟我來,咱們跟他們好好打上一次,看看到底誰才是最勇敢的戰士!」
「是!」狗子大聲喊道。臉上露出無所畏懼的決絕神情。
「沐將軍!石容海部已經進入峽谷伏擊圈,正被拓拔將軍痛打落水狗。」前方斥候飛馬回報。
沐血急問:「進去了多少人?」
「不是很清楚,不過石容海正在調集谷外戰士反攻峰頂,試圖搶回峽谷高處的控制權,同時派出了一支五千人左右的部隊攔截我部。據我目測,沒有進入峽谷的護民軍至少占了一半以上。」
「峽谷北端沒有反應嗎?」
「沒有任何反應,看起來碧將軍的部隊還沒有趕到。」
「該死!」沐血氣得大罵,事情果然還是朝著最擔心的方面發展了:「拓拔開山那邊危險了。」
「將軍,我們怎麼辦?」有士兵急問道。
沐血悶哼一聲:「咱們現在有多少戰馬?」
身旁一名衛校立刻回答:「軍中大都是步卒,只有斥候有少許戰馬,數量不超過二百匹,有不少還是從對手那裡搶過來的。」
沐血大叫道:「立刻給我組織起一支敢死隊,衝擊敵陣,我需要最優秀的戰士!石容海想要玩絕地大反擊,咱們就給他來個上樑再抽梯!兄弟們,能否取得此戰之勝利,如今靠不得別人,就只有你我了!」
「吼!!!願與將軍共生死!」所有士兵一起大吼道。
那一刻,沐血的心中卻泛起一絲無奈。
這最後的拼命時刻,終於到了。
……
一場轟轟烈烈的反擊大戰在這刻正式展開。
成千上萬的護民軍戰士山呼海嘯著向峰頂蔓延衝擊,迎接他們的是無盡的檑木滾石與瘋狂箭雨。
戰刀縱橫出戰士們心中最凜冽的殺意,長槍戳向天際,以刺破蒼穹之勢狂擊。檑木終將有盡,滾石也會告罄,擁有數量優勢的護民軍戰士們用生命開闢出一條通往峰頂的血肉大道。
他們在這國破家亡的最後一刻展現出自己真正的風采。
來自護民軍的絕地大反擊,從一開始就充滿了悲壯蒼涼的意味,他們冒著箭雨的淋澆攀緣,往往走不到半道就先死在對手的箭下。對手居高臨下的射擊,將射程成幾何倍數的拉長,一輪又一輪箭雨,瘋狂而充滿血腥之氣。
山下,石容海的旗幟不斷搖動,一批又一批戰士吶喊著沖喝,殺死山頂的伏擊軍,已經成為這場沒有希望的戰鬥中最後的希望,一個是死抱住這狂潮海浪中最後的救命稻草,還一個則是要徹底滅絕對手。
倘若高昂的戰意和不可屈服的靈魂無法湮滅,那麼就直接毀滅肉體,以完成一切。
稱王稱霸的道路上,素來不缺乏鮮血與死人。
「啊!!!」拓拔開山奮力狂吼,在扔出手中最後一塊大石後,他面對的是敵人狂瀾般的攻勢,最近的敵人,已經離山頂不到五十米距離了。
搖動手中的大錘,拓拔開山狂叫道:「兄弟們!軍人的使命就是戰死沙場!有不怕死的,就跟我沖!」
「吼!!!」戰士們同時發出這一聲狂呼。
敵人敢拼命,自己又何嘗不敢!
他們舉起武器,跟著拓拔開山的腳步向山下衝去。
山頂與山下,兩股鋼鐵洪流在一剎那間對撞,轟,平地間生起一股巨大的波浪蔓延四方。
假如說下方的護民軍戰士,規模龐大而散亂,如汪洋大海般洶湧壯觀,那麼上方的天風軍就如那乘風破浪的小船,在大海中翻騰搖曳卻不顛覆。他們象一把利劍,兇猛地進敵軍隊伍里,然後一路穿插直入。
拓拔開山就是那鋒利的劍尖,大錘所到之處,敵人筋折骨裂,望風披靡,而拓拔開山就這樣用自己龐大的身趨揮舞出暴烈的勁舞旋風,一路狂卷著沖向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