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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優秀的將軍,就象是戰場上的預言家。
他未必能每戰都勝,但必定能在局勢下分析出必要的結果。在那真正的厄運或者勝利來到之前,他一定能提前看到那局面。
淺水清的自信,浮於臉上,鎮定而從容。
抱飛雪的表情,卻越來越難看,呈現出一片無助的灰色。
定武門城頭的那片火,不能真正幫助他擺脫困局,熊族武士的強橫,天風戰士的兇猛,敵軍如海嘯般波瀾壯闊的攻勢,深深擊痛了他。
而就在那個時候,上帝那命運的骰子,又再次出現了新的點數。
一個新的,重大的轉折出現了。
這個轉折,徹底擊碎了抱飛雪心中最後的防線。
……
定武門的那場火,燒痛了攻城將士的心,沸騰了守城士兵的血液。他們大聲歡笑著,仿佛勝利已經在向他們招手。
他們相信自己在抱飛雪的領導下,一定能贏得這場艱苦戰鬥的勝利。以至於誰也沒注意到,有一支小股天風軍,正從後方向他們殺來。
這支小股部隊,有大約五百人,分成兩隊。
一隊直撲中牆。
他們遊走於城牆根下,將每一個自己所見到的止水士兵殺死。奪去他們的武器,穿上他們的盔甲。然後冒充止水士兵匆匆上城。
另一隊則上了防禦相對要弱許多的尾牆,也就是京遠城的最後一道護城牆體系。
在那裡,他們悄然奪占數處城頭,有些人甚至公然使用起守城器械,然後用手中那可怕的強弩,冷漠射穿身旁止水戰士的胸膛。
兩支部隊同時上了中牆與尾牆,在無聲無息中解決部分守衛,然後靜靜地等待著號令。
城內,數十處同時火起。
同一時刻,「定武門已破,天風大軍業已入城,大家快逃跑命啊!!!」的呼聲響徹全城。
謠言,一種可以摧毀士氣,擊垮鬥志的最強有力的心理戰武器,在這刻正式逞威。
與謠言相對應的,是中牆牆頭上,數百名天風軍人同時脫掉罩在身上的止水軍軍服,露出裡面的天風戰甲。
他們組成數支方隊,牢牢控制住中牆幾處重要處所,一邊大喊:「天風軍已上城,城破在即!」一邊向中牆下正使用揚塵車和水車止水軍狂飈勁箭。
沒有想到自己後方會出此大亂的止水軍一時間被殺得人仰馬翻,中牆城頭上,數十名勇悍絕倫的天風將士也同時大開殺戒,肆意破壞著中牆的城防力量。
就連那些在首牆上的熊族武士,也有不少找到了飛橋橫架,硬是從首牆直接飛渡到中牆之上,肆意砍殺。
首牆,中牆,尾牆,三面同時夾擊處於中部位置的敵人,空中,地上,多重攻擊,鋪天蓋地而來。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定武門戰事再起突變,這一次,其變化之兇險,凌厲與兇惡程度更超從前。
已經經歷了連場大戰的止水士兵,再無力抵抗著洶湧狂潮的攻擊波瀾,城門火勢頓減,天風軍眼見有自己人踏上中牆城頭,士氣再漲,呼嘯奔流著殺了過來。
一時間,定武門再度鮮血激揚,紅光漫天,殺聲震傳天際,將所有指揮將領的目光與吸引力再度集中了過來。
那一刻,淺水清的眼中閃出一片欣然。
拓拔開山,你終于歸我所有了。
你的第一次正式歸來,就為我在關鍵時刻,做出了最重要的貢獻。
淺水清的真正底牌,在這刻終於盡出。
變化,可怕的變化。
京遠城瞭望塔上。
抱飛雪看著中牆的慘烈態勢,臉色已經蒼白如紙。
對方是什麼時候上的城,怎麼上的城?
他不知道,也想不明白。
但他知道,任由這種形勢發展下去,定武門必失,京遠城必亡。
一名傳令兵騎著馬從煙霧中跑出來,盔甲散亂臉色慌張,他來到抱飛雪的身邊,大聲地咳個不停,邊咳邊急急大喊:「總領,戰俘越獄了!」
抱飛雪心頭巨跳:「你說什麼?」
那傳令兵哭泣著大喊大叫:「拓拔開山擊斷圍牢木柵,帶著六百多名天風戰俘殺出了軍牢。他們現在分成了兩隊,一隊向城內進發,四出燃火,焚燒民居官舍,一路則向定武門三牆和殺去。有部分天風戰士已經占領了第三道城牆,正利用重型弩車對我中牆發起攻擊。我部將士腹背受敵傷亡慘重,其餘四門目前也開始承受不住天風軍的強力打擊,各門守護將領告急不停,正不斷傳來求援信號!總領!京遠城就快保不住了!!!」
形勢在一瞬間一變再變。抱飛雪犧牲巨大所換來的一點微弱優勢轉眼間就被這個噩耗所吞沒。
原來是這樣。
這可惡的傳令兵,竟然到現在才來回報這一消息。他難道沒有看到,整個城頭已經即將為天風軍所占據嗎?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抱飛雪眼中蘊含血光,他咬著牙一字一頓道:「混蛋!臨戰卻敵,造謠生事,漲敵人士氣,竟敢滅我部軍威。來人啊,拉出去斬了!」
那士兵大叫:「總領,不要殺我啊!我還有話沒說呢。拓拔開山,他……」
後面的聲音漸漸小了,被沖天的喊殺聲所淹沒,直到一聲悽厲的長嘶後,徹底歸於靜止。
抱飛雪凝視定武門的那片火海深處,眼中更見猙獰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