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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躍笑道:「慚愧,還是我這個妹子自己有點水平,被樂大家的看中罷了。」
說著,飛煙凝凝一笑,看得南靖元魂都要飛了出來。
她玉指撥動琴弦,一陣叮叮咚咚若清溪流泉便這樣傳了出來,哪怕只是隨手幾下素撥,縴手揮動,竟也充滿了媚惑,下一刻,一首清平調已經她雙手緩緩間流淌而出,若石上鳴泉,說不出的清澈動人。
這一曲琴音優雅動人,到底不愧是淮河上琴藝第一人樂清音調教出來的高徒,僅是那流淌而出的裊裊餘音,就已經吸引得廂房外的客人聞聲四顧,更別提這刻在廂房裡觀玉人聞雅音的南靖元了。
他痴痴地看著飛煙,只覺得天上地下,再沒有一個女人能和眼前的這個女人相比,哪怕是那高高在上的清敏公主,怕是連給這位飛煙姑娘提鞋都不配。
在他身旁的林躍冷冷看著,心中暗笑。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英雄如是,狗熊更若是。
南靖元想逃過淺水清為整個南家織下的這張迷天情網,終究是沒有可能的。
待到一曲作罷,南靖元奮力地拍手叫好,他到是想讓飛煙再為他來首曲子,奈何林躍卻嘆氣搖頭說:「再來一曲卻是不能了。南公子,你別怪我沒用,只是我這妹子,素性心高氣傲,天下鮮有人能為其所服,人雖是剛出道,卻已經有了規矩,我雖是做哥哥的,卻也拿他沒辦法。」
「什麼規矩?」
「凡客人者,只為其奏一曲,若要再聆其音,除非能以歌詞曲譜來換,否則,縱有萬貫家財也不為其所動。」
這個規矩,到是不算罕見。大凡青樓女子,只要是有點名氣,擅長曲樂旋律者,經常會有人提出這類要求。
青樓多狂士,有些才氣的騷人墨客們往往就要流連青樓之中才能創造出名傳後世的詩詞佳作,這主要是因為青樓的女人,真正是會服伺男人的,畢竟她們的工作,就是給男人以身心愉悅的享受。優雅的環境,悉心體貼的照顧,甚至有少數青樓才女更是難得的紅顏知己,聞弦聲而知雅意,對男人的心思了如指掌,伺候起來自然更加得心應手。因此在這種聲色犬馬的環境下,才子們玩得開心了,精神振奮了,文思便如泉涌,一一噴薄而出。有那得了好句子的,往往就送給青樓里相好的姑娘,為其做為新曲歌詞,既可滿足了姑娘們一枝獨秀的心思,又可代其曲賦打響自己的名氣,彼此兩相得宜。甚至有許多在後世膾炙人口的佳作,一開始就是送於青樓名妓的。
那些狂士才子看上去一個個驕狂無比,其實骨子裡比誰都卑微,借青樓女人之手讓自己上位亮名的,多如恆河沙數,實在是不足為奇。反到是那些青樓女子,雖名氣與後世相差無幾,但所賣者絕非僅僅皮肉,更多是才藝。相比那些揮舞著手帕高喊著「來啊,來啊,來坐坐嘛」的這一類妓女,真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也因此,封建時代的青樓反而多出俠女,現今時代的窯子卻只有醜聞了,時代不同,環境不同,出產的物種也自大不相同。
只是這種以曲換詞的作法,多在青樓紅坊之間出現,飛煙是林躍的義妹,照理是沒這種需要才對。
對此,林躍解釋道:「我妹妹愛樂成痴,不是那真正懂得音樂的,她根本不屑理會。樂清音當年是淮河上第一名妓,當年肯為她作詞獻賦的天下才子不知凡幾。然世人皆愛新鮮,我妹妹欲要新詞,自己卻無能而作,只能期望以曲換詞之舉。」
說到這,林躍小聲道:「南公子,舍妹也是心高氣傲之人,若無點才華,恐難入其法眼啊。」
他的口氣,顯然是鼓動南靖元追求妹妹,惟獨哥哥這一關好過,妹子這一關卻是難過。
南靖元的一顆心也怦怦而動。只是他是繡花枕頭一個,別說讓他現場作詞了,就是背上一曲完整的詩詞來,都能難為死他。
他這一為難,飛煙已經冷哼著站了起來:「哥哥,這就是你為我介紹的南家公子嗎?我是久聞南大公子才華橫溢,文採風流,才特意給你的面子來這裡奏曲,怎麼到頭來卻連一首詩詞都拿不出來。」
南靖元大感尷尬,林躍連連咳嗽:「妹妹誤會了,那是南家大公子,你我是請不動的,這位是……是南靖元南公子,與南大公子無忌是堂兄弟,也不是外人。」
飛煙的眉毛一挑:「龍生九種,種種不同,既然不是南大公子,你叫我來做什麼?以後再有這種事,你先給我說清楚了。要不然人們還以為我飛煙是那種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江湖女子了。」
這話說得毫不給情面,南靖元又羞又氣,臉色難看至極,林躍大急,叫道:「南家難不成還只有南大公子配聽你的曲嗎?」
飛煙卻傲然回答:「不錯!除了南大公子,其他人都不配,別說他一個南靖元了,就是南二公子來了,拿不出我喜歡的詩詞曲賦,我照樣不為他彈奏,今天算是便宜了他一回,以後再別想有這種事。」
說著,飛煙竟然逕自推開門走了出去,只留下林躍與南靖元面面相覷。
……
南靖元走得時候有些灰溜溜的,林躍不斷致歉,面上誠惶誠恐。
然,待到南靖元走遠的時候,林躍望著南靖元的眼神,卻充滿了不屑的笑。
他知道這種世家公子,最愛的便是面子,最受不得就是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