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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風帝國的開國皇帝,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為將者,若可得士兵愛戴,同僚信任,上級欣賞,則名將風範方為初成。」
士兵愛戴,淺水清早已做到。上級欣賞,如果不考慮私人因素,淺水清也算達標,惟有同僚之間,他少有往來,雖有故意低調之意,卻不免自命清高之嫌。
但時至今時今日,虎落平陽的一刻,同在一面旗幟下的兩個同僚,卻同時向他發出了信任的呼喚,這種感覺卻令他倍感欣慰。
欣賞與崇拜,並不僅僅來自上下,平等方的眼光,更具備真實性與客觀性。
而這,正是他期待已久的。
今天,他終於等到了。
他向著洪天啟和東光照鞠了一躬,然後道:「兩位將軍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大家在一起喝酒,那這酒後自然也該吐真言才對。你們想聽什麼,我就說什麼。」
洪天啟立刻發問:「若我鐵風旗繼續這樣打下去,你認為商有龍何時才會真正出手?」
「出了平原之後,隨時都有可能。」
「一旦局面糟糕真得糟糕到如此地步,可還有挽回之機?」
淺水清懶洋洋地回答:「蛤蟆的力氣再大,也不可能一步跳出枯井,唯一的辦法就是從一開始就別跳進去。」
「怎樣才能讓驚掌旗不再按南督的計劃行事,收回成命?」
「依靠忠心而獲得提升的人,永遠不會有反抗上級的勇氣。」
「……」
一個個不斷的發問,換來的只是令人心涼的回答,洪天啟和東光照不斷嘆息著。
淺水清的回答,言簡意賅,卻是一針見血。
驚風展不可能違抗南無傷,既然如此,月牙河大壩這個餌,他就非吞不可,非咽不行。
也就是說,鐵風旗的未來,不容樂觀。
那時,洪天啟看著淺水清好整以暇的面容,突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既然能在這個時候還安心地睡大覺,或許是有辦法可以解決問題的。
只是他們的問題沒有問對地方。
於是,他脫口道:「你曾經說過,即使我們不打月牙河水壩,也能保住那裡,此事可當真?」
淺水清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必須有個前提條件,方可成真,且風險依然存在。」
「什麼條件?」兩個人同時問。
淺水清笑了,笑得是如此的愜意,暢快。
他輕輕道:「有興趣的話,就跟我來,我帶你們去見一個人。」
第十七章 為民而戰
佑字營里,一個人安靜地坐在樹下。
年輕的臉上寫滿了剛毅與不屈的鬥志,眼神里燃燒著憤怒與悲哀的火焰。
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卻是伴隨著那燎原的戰火一起回歸。
在這裡,從這個角度,他看到了每一件正在發生的事。
展開屠殺的人,與被屠殺的家鄉父老……
他心中長嘆,有心殺賊,無力回天。
站在遠處的小坡上,淺水清指了指樹下的年輕人:「他叫易星寒,是原飛雪衛的一員。當初在駐馬店護糧三戰里,他是唯一一個追上我和雲霓的人,我放了他一次,卻在南門關無意中遇見了他。」淺水清向身邊的兩位將軍解釋。
「就是那個粱史案中的易星寒?」洪天啟問道。
「沒錯,就是他。南督曾幾度向我要人,說這個易星寒有很大的利用價值,但都被我回絕了。我當時告訴烈帥,粱史一案,只有從內部傳出消息,才有滅敵士氣民心的殺傷力。從天風人的口中傳出,只會讓人覺得可信度極低。粱史一案出來後,抱飛雪反應極快,有知道消息的早被他清理乾淨,所以除了這個易星寒,我們沒有更多的傳播渠道。一旦動用國內細作傳播此事,則平白暴露我部人員,得不償失。所以這件事就一直壓著。」
說到這,淺水清微笑著看易星寒。
自從帝國草原回來之後,易星寒就一直被淺水清處於軟禁之中。
他做囚徒的這些日子,淺水清給他的待遇極好,不但身體上受到的刑訊之傷全好了,整個人都甚至變得白白胖胖起來。
在佑字營沒有大行動的時候,淺水清甚至會給他一把刀,讓他沒事練練武藝,以免長時間的缺乏戰鬥,將自己生疏了。
鐵血鎮兵出孤星城後,易星寒是天風軍中唯一的以戰俘身份前往的人。
他沒有拓拔開山那樣的經歷,所以至今也沒有投降。但是見多了太多生生死死後,他的心,也開始逐漸麻木。
他雖依然痛恨淺水清,卻至少不會再每日裡痛罵淺水清了。
對淺水清來說,這算是個進步吧。
淺水清屠城的時候,易星寒恨不能生裂了淺水清,奈何他是囚徒,終究是沒有辦法對抗的,而現在,淺水清卻主動來找易星寒了。
從他佑字營出了孤星城後,他就一直在等這一天。
「走吧,我們去看看他,或許是時候道明這一切了。」淺水清笑道,首先向易星寒走去。
……
樹下,易星寒冷眼看著淺水清,心中升起一絲涼意。
隱隱地,他有種不妙的感覺。
自從被俘之後,易星寒就一直在觀察著淺水清的一舉一動。這些日子來,或許再未有比他更了解淺水清了。
他用敵人的眼光來觀察,審視淺水清,用盡一切可能去尋找他的弱點,以他為假想中最大的對手,看在淺水清成名的那些戰例中,如果換了是自己,可有應對的良機。但最終,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對抗來自淺水清的任何一次攻擊。